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江渺抱着刚买的菜，慢慢往出租屋走。浅紫色的针织开衫裹着她小小的身子，领口别着枚银色的小月亮胸针——是苏晓冉上次逛街时送她的，说“衬得你气色好”。可她低头看着鞋尖，总觉得这抹紫色太亮，像把她藏在心里的局促都照了出来。
走到巷尾时，她看见周屿川靠在老槐树下。他今天没穿黑色连帽衫，换了件浅灰色的工装夹克，内搭白色印花T恤，牛仔裤卷到脚踝，露出一双白色板鞋，少了几分冷硬，多了点清爽的少年气。他指尖夹着根烟，没点燃，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目光落在远处的路灯上。
江渺的脚步顿了一下，想绕开，却被他看见了。“江渺。”周屿川叫住她，把烟塞回烟盒，朝她走过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江渺攥紧了手里的菜袋子，指节有点发白。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自己抱着菜的样子很狼狈，不像上次在山顶看日出时那样，有暖光和软糖遮住她的不安。
“等你。”周屿川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菜上，“刚下班？”
“嗯，去了趟菜市场。”江渺点点头，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先上去做饭了。”
她想走，手腕却被周屿川轻轻拉住。他的手还是有点凉，却没用力，只是虚虚地搭在她的手腕上：“我跟你一起。”
江渺的心跳一下子乱了，想拒绝，却张不开嘴——她怕自己说不清楚，怕让他觉得不舒服，更怕自己那句“不用麻烦了”会被他当成嫌弃。只能任由他跟着自己上楼，钥匙插进锁孔时，手都在微微发抖。
出租屋很小，一室一厅，收拾得很整齐，却透着股冷清。江渺把菜放进厨房，转身想给周屿川倒杯水，却看见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是她和外婆的合照，外婆抱着小时候的她，笑得很暖。
“这是你外婆？”周屿川问。
“嗯。”江渺点头，端着水杯走过去，“她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周屿川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看着照片：“她一定很疼你。”
江渺的鼻子突然有点酸。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疼她的人，可外婆走后，她总觉得自己像棵没人管的小草，风一吹就想躲。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其实……我没照顾好自己。工作换了好几份，连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也不会说话，总是让别人不舒服……”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融进空气里。这些话她从没跟别人说过，连林溪和苏晓冉都不知道——她怕她们担心，更怕她们觉得“原来你这么没用”。
周屿川没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让自己和她平视。他的目光很认真，没有一丝嫌弃，只有淡淡的温柔：“江渺，你不用怪自己。会给我煮溏心蛋、会记得我喜欢甜的、会把出租屋收拾得这么干净的人，怎么会不好？”
江渺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头，想擦掉，却被周屿川轻轻按住了手。“想哭就哭，没事。”他说，声音很轻，像在哄小孩，“你不用一直憋着，我在这里。”
那一瞬间，江渺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她蹲在地上，肩膀轻轻发抖，把所有藏在心里的委屈、不安、自我怀疑，都借着眼泪说了出来。周屿川没说话，只是坐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哭够了，江渺才发现自己把周屿川的T恤蹭湿了一大片。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事。”周屿川笑了笑，递给她一张纸巾，“比我打架时蹭的血干净多了。”
江渺被他逗笑，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心里的委屈好像少了很多。她抬头看向周屿川，发现他的浅灰色夹克沾了点灰尘，却还是很好看。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巷尾，他靠在槐树下等她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我给你做番茄炒蛋吧。”江渺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虽然做得不好吃，但我会努力做好。”
周屿川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厨房：“我帮你打下手。”
厨房很小，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点挤。江渺洗番茄，周屿川就帮她切；江渺打鸡蛋，周屿川就帮她找调料。没有太多话，却一点都不尴尬。晚风吹进窗户，带着点饭菜的香味，还有周屿川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让这个小小的出租屋，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周屿川吃了两大碗饭，还说“比酒吧里的外卖好吃多了”。江渺看着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心里却悄悄想着——其实她还是有点怕，怕自己不够好，怕这份温暖会像日出一样，等天亮了就消失。
吃完饭，周屿川帮她洗碗，然后就该走了。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软糖，递给她：“今天没带草莓的，这个也甜。”
江渺接过软糖，指尖碰到他的手，又很快缩了回去。“谢谢。”她说。
周屿川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江渺靠在门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尾，手里攥着那颗软糖。橘子味的甜慢慢在心里散开，可她还是有点不安——她不知道，这份甜，能不能一直留在她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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