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大厦 23 楼的设计部办公室里，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草图，鼠标却半天没动一下 —— 手机屏幕亮着，顾言深发来的短信躺在对话框里，像一颗裹着糖衣的石子，硌得她心尖发颤。
【苏念，青年人才培养计划的申报通道已开，你的作品很符合申报要求，我已帮你预留了推荐名额，考虑清楚后随时找我。】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连带着手机壳边缘的磨砂纹路都变得温热。半小时前，陆宴辞刚从设计部巡查离开。他走时特意在苏念工位前停了片刻，目光扫过她桌上那份被打回三次的文创园方案修改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下周要是还拿不出能看的东西，就去行政部帮忙整理档案。”
“怎么？觉得我要求太高？” 见苏念攥着笔不说话，陆宴辞又多问了一句，指尖轻轻点了点方案上的修改痕迹，“这几处改动，明显是在应付，苏念，你最近的心，是不是不在工作上？”
苏念当时攥着笔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声音压得很低：“没有，陆总，我只是在想怎么修改更符合项目定位。” 她不敢说 “您的要求根本不合理”，只能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最好是这样。” 陆宴辞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寰宇不养闲人，更不养心思活络的人。” 说完，他才转身离开，留下苏念对着那份方案发呆 —— 她上周偷偷把方案发给业内前辈看，对方还夸她的创意 “有灵气，抓得住年轻群体的需求”。他只是在提醒她，她的工作、她在寰宇的立足之地，全凭他一句话。
手机屏幕在掌心渐渐变暗，苏念深吸一口气，刚想把手机塞进抽屉，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 不轻不重，却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在看什么？”
陆宴辞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念的身体瞬间僵住。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灭手机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然后才缓缓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没什么，陆总。就是一条广告推送，问要不要办信用卡。”
她说话时，目光下意识地避开陆宴辞的眼睛，落在他胸前的鲨鱼鳍领带夹上。陆宴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突然俯身，声音压得更低：“信用卡广告？我怎么看你刚才盯着屏幕的样子，倒像是在看什么重要消息 —— 不会是跟工作无关的事吧？”
苏念的后背瞬间沁出薄汗，连忙摇头：“真没有，陆总，我只是觉得广告内容有点奇怪，多看了两眼。”
他终于勾了勾嘴角，那抹笑容似笑非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最好如此。”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苏念的桌面，“苏念，我不喜欢意外。尤其是…… 超出我掌控的意外。要是让我发现你因为别的事分心，后果你知道的。”
他的指尖离开桌面时，还不经意地蹭过苏念放在桌沿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陆宴辞看着她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留下一阵淡淡的雪松味 —— 曾经让她觉得安心，现在却只让她感到窒息。
直到陆宴辞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苏念才瘫坐在椅子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在她心里缠得越来越紧。
午休铃声响起时，苏念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办公室。她避开了茶水间里三三两两聊天的同事 —— 最近公司里总有人偷偷议论她和陆宴辞的关系，那些眼神里的好奇、嫉妒和鄙夷，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沿着消防通道往上走，直到推开天台的铁门，一股带着深秋凉意的风扑面而来，才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些。
她靠在栏杆上，摸出手机，点开顾言深的短信，手指悬在回复框上，却迟迟没按下键盘。她想起大学毕业时的窘迫，想起刚进寰宇时的拼劲，更想起陆宴辞把她调到身边当助理时说的话：“苏念，待在我身边，比你在设计部熬着有用。”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把她圈在身边的借口。
“果然在这里。”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念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她转过身，看到顾言深站在天台入口处，穿着浅驼色风衣，手里拿着黑色文件袋。
“顾导？您怎么会在这里？” 苏念连忙把手机揣进兜里，局促地捋了捋头发。
“来寰宇谈文创合作项目，路过设计部，听你同事说你来了天台。” 顾言深走近，和她并肩靠在栏杆上，“看你刚才对着手机发呆的样子，是在为那条短信纠结？”
苏念抿了抿唇，指尖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顾导，我很感谢您的好意，可是…… 您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顾虑，“他之前连我的方案都能随便打回，要是知道我申报这个计划，说不定会用别的手段阻止我 —— 比如把我调离设计部，甚至…… 让我在行业里待不下去。”
顾言深转过头，看着她眼底的担忧，语气认真：“苏念，他能打回你的方案，却挡不住行业对你的认可。这个计划是国内外十多位设计师联合发起的，评审标准只看作品实力，不看谁的面子。就算他想干涉，也得掂量掂量行业影响。”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苏念面前：“若需推荐信，随时联系。我的工作室永远欢迎有才华的年轻人。”
苏念接过名片，指尖传来卡片的质感，眼眶微微发热：“顾导，我…… 我怕自己没那个能力，更怕……”
“怕输？” 顾言深打断她，笑了笑，“年轻就是用来试错的。就算没选上，至少你试过了，以后不会后悔。但要是连试都不敢试，你甘心吗？”
苏念攥紧名片，摇了摇头。她不甘心 —— 不甘心自己的才华被埋没，不甘心永远做陆宴辞的附属品。
顾言深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先下去了。记住，你的价值，从来不是由别人定义的。”
看着顾言深离开的背影，苏念心里的纠结渐渐消散，多了几分坚定。
晚上七点，陆宴辞带苏念去了市中心顶楼的私房菜馆。包间里只剩下两人吃饭的细微声响，桌上的菜大多是苏念平时喜欢吃的。陆宴辞把蟹粉豆腐推到她面前，用公勺给她盛了一勺：“今天看你在办公室没怎么吃东西，多吃点。”
苏念低头看着碗里的豆腐，没什么胃口。果然，没吃几口，陆宴辞就状似无意地提起：“听说顾言深今天来公司了。”
苏念拿筷子的手猛地一顿，夹在筷子上的青菜差点掉下来：“是吗？我不清楚，今天下午一直在改方案，没怎么注意外面的动静。”
“哦？” 陆宴辞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挑着鳜鱼的刺，“我怎么听说，你们在天台聊了快半小时？电梯偶遇，需要聊这么久？”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强装镇定：“只是刚好遇到，聊了两句关于设计趋势的事，比如最近流行的国潮元素。陆总要是不信，可以问当时路过的保洁阿姨 —— 她应该看到我和顾导只是站在栏杆边说话。” 她故意提到保洁阿姨，想让自己的话更可信。
陆宴辞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设计趋势？我还以为，你们在聊青年人才培养计划。”
苏念的呼吸瞬间停滞，手指攥紧了桌布 —— 他果然知道了！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躲闪：“陆总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个实习生，哪有资格申报那种顶尖计划。”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 陆宴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但苏念，我不喜欢我的人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特别是…… 那些自以为能给你更好选择的人。顾言深给你的推荐名额，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苏念最敏感的地方。她猛地抬起头，第一次在餐桌上直视着陆宴辞的眼睛：“陆总这是在担心我会离开？担心我不再受您掌控？”
陆宴辞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他靠回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觉得自己走得了吗？寰宇是我的公司，这个行业里，想给我面子的人，比想帮你的人多得多。”
“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苏念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倔强，“如果我不只是您‘收藏室’里的花瓶，而是值得被认真对待的专业人才呢？如果我能靠自己的实力拿到计划名额，您是不是就没理由再限制我？”
陆宴辞的手指停止了敲击，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青年人才培养计划。” 苏念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申请这个计划。”
包间里瞬间陷入死寂。窗外的霓虹灯照在陆宴辞脸上，让他的表情变得模糊。他盯着苏念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可以。”
苏念愣住了，眼睛猛地睁大：“你…… 同意？”
“为什么不可以？” 陆宴辞端起红酒杯，轻轻晃动着酒液，“既然你想证明自己，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我有个条件。”
苏念的心提了起来：“什么条件？”
“如果我成功入选，是不是就可以独立负责项目，不再受你的特殊安排？比如…… 不再做你的助理，只专注于设计工作？” 她急忙确认，生怕陆宴辞又玩什么花样。
陆宴辞倾身向前，距离苏念只有半米：“只要你能赢，该给你的，不会少 —— 独立项目、团队配置，甚至行业资源，我都可以给你。但要是输了，苏念，”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你就要心甘情愿地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安心做我的人。不准再跟顾言深来往，不准再想什么‘证明价值’，更不准再提离开的事，安心做我的人。这个赌注，你敢接吗？”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 搬去他那里住？这比她想象的赌注更苛刻！可她没有退路。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我接。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 评审过程中，您不能插手，不能跟评审团打招呼，更不能用手段打压我的作品。要是您做不到，这个赌注就不算数。”
陆宴辞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笑了笑：“我还没那么没风度。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认输，不是靠手段让你输。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陆宴辞的人，也太让我失望了。”
他举起红酒杯，对着苏念遥遥一敬：“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飞多高。”
苏念没有举杯，只是看着陆宴辞喝下杯中的红酒。服务员敲门进来，问要不要加菜。陆宴辞摆摆手，让她把蟹粉豆腐再热一下：“她还没吃多少，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念看着重新被推到面前的蟹粉豆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 温热的豆腐滑进胃里，却没带来多少暖意。她知道，这场赌注的背后，陆宴辞绝不会让她轻易成功。
可她不后悔。至少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主动迈出了第一步。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试着，为自己拼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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