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格斗社训练室还浸在薄雾里,橡胶垫上凝着一层微凉的水汽。苏晚到的时候,江屿已经坐在器械架旁,手里拿着一块细磨石,指尖捏着她的短刃,正慢慢打磨着刀刃。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短刃的寒光映在他眼底,随着打磨的动作轻轻晃动。“刀要快,才能护身。”江屿抬头看见她,把磨石放在一边,将短刃递过来,“试试手感。”
苏晚接过刀,指尖刚碰到刀柄,就感觉到和之前不一样的重量——刃口被磨得锋利,却没失了重心。她想起外婆说的“刀是手的延伸”,试着挥了一下,刀刃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咻”声。
“用短刃不能硬拼。”江屿站起来,从架子上拿了两个泡沫靶,“你学的防身术偏巧劲,适合‘点刺’和‘划割’,避开对方的蛮力,专攻要害。”他示范着握住她的手腕,引导着刀刃对准泡沫靶的薄弱处,“比如这里,手腕、手肘、膝盖后侧——这些地方受力小,容易制敌。”
苏晚的手背贴着他的掌心,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和稳定的力道。她跟着他的动作反复练习,直到晨光漫满整个训练室,额角的汗滴落在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为什么帮我?”她突然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他。
江屿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印上——是昨天训练时磨出来的。“格斗社的人,自然要互相帮衬。”他避开她的眼睛,转身去拿毛巾,“而且,老社长临走前说过,要照顾好你。”
“老社长是你外公?”苏晚追问。
江屿的背影僵了僵,随即点头:“是。他去年去世了,临走前把格斗社交给我,还说如果有个叫苏晚的女生来报名,一定要护着她。”他回头时,眼底带着点坦然,“我知道你外婆和我外公是猎队的人,也知道十年前的事——只是我不知道,账本在你手里。”
苏晚攥紧了短刃,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没说。“你外公有没有留下‘退山令’?”她想起陈清的话。
江屿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竹牌,上面刻着“退山”二字,竹纹已经磨得发旧。“这就是。”他把竹牌递给她,“我外公说,只有遇到‘自己人’,才能把这个交出去。”
苏晚看着竹牌上的字迹,和账本上的笔锋有几分相似——是猎队的人特有的写法。她突然松了口气,陈清说的“靠谱”,果然没说错。“我想查十年前的事。”她抬头看向江屿,眼底带着坚定,“账本只有半本,剩下的应该在我外婆埋东西的地方。”
江屿把竹牌收回来,放进贴身的口袋:“我陪你去。”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张旧地图,摊在桌子上,“这是我外公画的山里路线图,标记了几个可能的藏物点。你外婆当年离开山里,大概率会把东西藏在老猎屋附近。”
地图上的线条密密麻麻,标注着溪流、古树、岩石,还有一个用红圈画出来的小房子——正是苏晚小时候住过的老猎屋。“我小时候在那里住过,”她指着红圈,“外婆说那里有个地窖,藏着她的宝贝。”
两人正对着地图讨论,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磊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慌张:“江哥,苏晚,李梦瑶带着她舅舅来了,说要查咱们社团‘私藏管制刀具’!”
苏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短刃往身后藏。江屿却很镇定,把地图收起来,对张磊说:“让他们进来。”
李梦瑶跟着校董走进来,目光在训练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晚,我听说你在社团里藏了刀,是不是想伤人?”校董的脸色沉得难看,手里拿着一份“举报信”:“江屿,把社团里的危险品交出来,否则我只能上报教育局,解散格斗社。”
江屿靠在器械架上,语气平淡:“社团里只有训练用的护具和泡沫靶,没有刀具。李小姐说有,不如拿出证据来?”
“证据就在她身上!”李梦瑶指着苏晚的口袋,“我亲眼看见她昨天带着刀离开体育馆!”
校董的目光立刻投向苏晚的口袋。苏晚刚要开口,江屿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身前:“李小姐看错了吧?昨天比赛结束,苏晚一直和我在一起,她身上只有护具和手机。”他转头对张磊说,“把监控调出来,让校董看看。”
张磊立刻跑去操作电脑——格斗社的监控是江屿特意装的,覆盖了训练室和门口的走廊。监控画面里,苏晚昨天离开时,手里只拿着护目镜和奶茶,根本没有刀。李梦瑶的脸色瞬间白了,攥着校董的胳膊:“舅舅,我明明看见……”
“够了!”校董狠狠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却又没证据。他看向江屿,语气缓和了些:“是我听信了谣言,打扰了社团训练。”说完,拉着还想辩解的李梦瑶,匆匆离开了训练室。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短刃,递给江屿:“幸好你反应快。”
江屿接过刀,重新放回柜子的暗格:“李梦瑶不会善罢甘休,她舅舅是校董,咱们得小心。”他看向地图,“老猎屋离市区不远,周末咱们就出发,先把剩下的账本找回来。”
苏晚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红圈里。她知道,这一去,不仅是找账本,更是踏入十年前的旧局。但这一次,她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江屿,手里有刀,心里有外婆和老社长的嘱托。
傍晚训练结束,苏晚走出训练楼,看见陈清站在巷口的路灯下。“你不该相信江屿。”陈清的声音带着点急,“老社长虽然靠谱,但江屿是投资方的亲戚——他的爷爷,就是当年害猎队的主谋之一!”
苏晚的脚步顿住,晚风卷着落叶吹过,让她瞬间清醒。陈清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她心里——江屿的爷爷,是主谋?那他接近自己,是为了账本?
“你怎么知道?”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
陈清从包里拿出一张旧报纸,上面的头条写着“圣樱高中投资方江氏集团总裁江振雄,早年涉足矿业”。“江振雄就是江屿的爷爷,十年前,他想开发山里的矿,猎队不同意,就出了事故。”陈清的眼底带着恨意,“江屿接近你,根本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拿到账本,销毁证据!”
苏晚攥紧了口袋里的竹牌,手心全是汗。她想起江屿打磨刀刃时的认真,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时的镇定,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陈清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人心隔肚皮。周末去老猎屋,我跟你一起去,别让江屿跟着。”
苏晚没说话,转身走进夜色里。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根纠结的线——一边是江屿的坦诚和帮助,一边是陈清的警告和证据,她该相信谁?
回到出租屋,她把竹牌放在灯下反复看,竹牌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林”字——是外婆的姓氏。她突然想起,昨天江屿把竹牌递给她时,眼里的坦然不像作假。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摸出手机,给江屿发了条消息:“周末去老猎屋,你真的要一起去吗?”
几秒后,对方回复:“是。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我都陪你。”
苏晚看着屏幕上的字,指尖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这条路是对是错,但她知道,刀已经磨快,她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