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的冬日，寒风裹挟着细雪，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军营里的气氛，比天气更加肃杀。“石雁是细作”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有士卒在赵璇背后指指点点，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与敌意。
赵璇恍若未闻，依旧每日按时操练、整理情报，甚至主动承接了几次危险的侦察任务，每次都带回有价值的信息。她的沉稳与能力，让一部分原本动摇的士卒渐渐闭上了嘴，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顾士端依计行事，表面上对“石雁”疏远了几分，不再召她议事，巡查时也刻意避开她所在的队伍。这更助长了流言的嚣张气焰。
王莽等人见状，以为计策得逞，愈发得意。这日，他们故意在伤兵营附近大声议论。
“要我说，指挥使也是被蒙蔽了！那石雁来历不明，偏偏每次都能‘侥幸’立功，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就是！一线天死了那么多弟兄，就他活得好好的，还升了官！我看，就是辽人故意送他来窃取我军情的！”
“听说指挥使已经怀疑他了，不然怎么最近都不见他？”
议论声清晰地传进正在帮老何处理伤口的赵璇耳中。她握着药杵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发白，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捣药，只是眸色更深了些。
老何气得胡子发抖，低声道：“这群混账东西！你别往心里去……”
赵璇摇摇头，声音平静：“跳梁小丑，何足挂齿。药捣好了，我去给三营送过去。”她端起药罐，面色如常地走出伤兵营，对身后的指指点点置若罔闻。
是夜，月黑风高。赵璇按照计划，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营地，身影融入漆黑的夜色中。她故意留下了些许“蛛丝马迹”，指向营地外一处废弃的烽火台。
几乎在她离开的同时，几道黑影也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去。为首的，正是王莽。
废弃烽火台内，蛛网密布，断壁残垣间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赵璇假装在与一个黑影“接头”，将一份伪造的“布防图”递给对方，同时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个包袱——里面自然是更多的“赃银”和“密信”。
“东西到手了，告诉你们主子，下次若再敢在信上犯那种低级错误，别怪我不客气！”赵璇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倨傲。
那黑影含糊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烽火台外火光骤然亮起！王莽带着一队心腹士卒冲了进来，将赵璇和那黑影团团围住。
“石雁！果然是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王莽脸上满是狞笑，仿佛已经看到“石雁”被军法处置，自己立功受赏的场景。
赵璇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王队正，来得可真快。”
“少废话！拿下！”王莽一挥手，几名士卒就要上前。
“且慢。”一个冷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顾士端身着甲胄，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威北侯沈玠以及军中几位高级将领！
王莽脸色瞬间大变：“指、指挥使？侯爷？你们……你们怎么……”
顾士端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直接落在那个与赵璇“接头”的黑影身上，冷冷道：“卸了伪装。”
那黑影浑身一颤，在顾士端逼人的目光下，慢慢扯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众人熟悉的脸——竟是王莽手下的一名亲兵！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莽彻底懵了。
赵璇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布防图”和包袱呈给沈玠和顾士端：“侯爷，指挥使，这便是王队正等人栽赃末将的证据。这布防图是末将伪造的，上面的印鉴是仿冒的。这些银元宝，”她拿起一锭，指着底部的印记，“虽刻意做旧，但边缘磨损痕迹与真品有细微差别，乃是伪造。至于这密信，”她抽出那封辽文信，“词汇使用错误，绝非辽国军方手笔，乃是不通辽文之人伪造。”
她条理清晰，证据确凿，每说一句，王莽的脸色就白一分。
顾士端看向面如死灰的王莽，声音寒彻骨髓：“王莽，你勾结外人，构陷同袍，伪造证据，通敌叛国！你可知罪？！”
“不！不是我！是……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王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是京里……京里来的消息，说只要扳倒了石雁，就……就有享不尽的富贵……”
“京里何人？”沈玠厉声追问。
“是……是一个叫福伯的人，他……他是安郡王府以前的管家！他说……说宫里有人看不惯太后，要断了太后的臂膀……”王莽为了活命，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
安郡王府！宫里有人！
沈玠与顾士端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果然如此！
“押下去！严加看管！”顾士端下令。士卒上前，将瘫软如泥的王莽及其同党拖走。
烽火台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跳跃的火把发出噼啪的声响。
沈玠看向赵璇，目光复杂，带着赞赏，也带着一丝后怕：“石队正……受委屈了。此番多亏你机智，方能引出内奸，澄清冤屈。”
赵璇躬身行礼：“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她抬起头，看向顾士端。顾士端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眼中是未加掩饰的如释重负与……骄傲。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阴影——那隐藏在深宫中的黑手，依旧笼罩在众人心头。而经此一事，“石雁”之名，在北疆军中更是声名大噪，再无一人敢质疑其忠诚与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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