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璇,哦不,是“石雁副队正”在北疆军中的日子越发如鱼得水。她凭借落鹰涧的功劳和后续几次精准的情报分析,彻底站稳了脚跟。虽然依旧瘦小,但再没人敢小觑这个“小白脸”,甚至私下里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石狐狸”,形容她心思狡黠,总能从看似无用的信息里挖出宝贝。
而指挥使顾士端,最近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扰。
他发现自己开始格外关注那个叫“石雁”的年轻军官。起初是纯粹对其能力的欣赏,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份欣赏变了味。他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清瘦的身影,会因为“他”在议事时提出一个精妙见解而暗自点头,会因为听说“他”在训练中不小心擦伤而微微蹙眉,甚至……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那双格外明亮清澈、偶尔闪过一丝倔强的眼睛。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顾士端是标准的将门子弟,自幼习武,性情刚毅,身边围绕的都是糙汉子,从未对任何男子产生过超越同袍之情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没回汴京,没见过温婉女子,以至于产生了某种……错觉?
一定是这样!顾士端强行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决定用更严苛的训练和工作来麻痹自己。于是,斥候营的任务量莫名其妙地增加了,尤其是“石雁”所在的小队。
赵璇对此毫无察觉,反而觉得这是上司的重用和考验,干得更起劲了。她甚至主动申请参与了一次危险的夜间潜伏任务,趴在冰冷的草丛里一夜,成功记录了辽军一支巡逻队的换防规律,回来时冻得嘴唇发紫,却兴奋地拿着记录去找顾士端汇报。
顾士端看着“他”冻得通红却亮晶晶的眼睛,听着“他”因为寒冷而略带颤抖却条理清晰的声音,心头那股烦躁和莫名的悸动又涌了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解下了自己还带着体温的披风,递了过去,语气硬邦邦地:“穿上!像什么样子!”
赵璇一愣,看着那件做工精良的将领披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指挥使,属下不冷……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打破了尴尬。
顾士端眉头拧得更紧,不由分说地把披风塞进她怀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任务完成得尚可,回去把详细报告写好送来!”
赵璇抱着还残留着对方体温和淡淡皂角气的披风,有点懵。指挥使……这是体恤下属?可是这态度怎么这么别扭?她挠了挠头,决定不想了,反正披风挺暖和的。她裹紧披风,乐呵呵地回去写报告了。
而回到自己营帐的顾士端,对着沙盘,却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石雁”接过披风时那有点懵懂又带着点感激的眼神,还有……“他”裹着明显过大的披风,显得更加瘦小的背影。
“完了。”顾士端绝望地想,“我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经过几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包括但不限于怀疑人生、查阅兵书寻找答案未果、甚至偷偷观察其他俊秀士兵发现并无感觉后),顾将军最终选择面对“现实”。他顾士端,行得正坐得直,喜欢就是喜欢了!虽然对象有点特别,但……既然确定了心意,那就不能退缩!
于是,顾指挥使开始了他的“追人”计划,方式……非常直男,且令人迷惑。
第一招:投其所好。
顾士端发现“石雁”似乎对兵器改良很有兴趣,经常对着一些损坏的弩机发呆。于是,他“偶然”得到了一本前朝兵器大家的手札残本,“随手”丢给了“石雁”,语气平淡:“看看,或许有用。”
赵璇如获至宝,连连道谢,然后……就一头扎进手札里,连续三天除了必要的执勤和吃饭,都没怎么出过营帐,完全忘了送礼的人。
顾士端:“……”(期待夸奖.jpg →等待失败.jpg)
第二招:特殊关照。
顾士端以“石雁身体瘦弱,需加强体魄”为由,特意吩咐火头军每天给“石队正”的伙食里多加一个鸡蛋,一碗肉汤。
赵璇感动极了,觉得指挥使真是爱兵如子,然后……把多出来的鸡蛋分给了营里年纪最小的那个斥候,肉汤和大家一起分享了。
顾士端暗中观察后:“……”(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吃鸡蛋和肉?)
第三招:创造独处机会。
顾士端开始频繁地召“石雁”来中军帐议事,有时是确实有军情,有时就是单纯问问对某些边防琐事的看法。一谈就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赵璇一开始受宠若惊,后来渐渐觉得……指挥使是不是对自己过于“器重”了?怎么连营地要不要多挖一个茅坑这种事都要问自己意见?她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毕竟上司看重是好事。
而顾士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时而蹙眉思索,时而眼睛发亮,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独处时光(自认为)非常美好。
然而,最大的乌龙即将发生。
边境局势持续紧张,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即将展开。为了确保机密,所有参与核心行动的军官都被要求集中居住,两人一间营房。名单是顾士端亲自定的。
于是,赵璇看着分配名单上,自己名字后面赫然跟着“顾士端”三个字,整个人都石化了。
指、指挥使要和她……同住?!
这怎么行!她是女的啊!
她立刻跑去找到顾士端,结结巴巴地想找理由推辞:“指、指挥使!属下……属下睡觉打呼噜!磨牙!还说梦话!怕惊扰您!要不……要不我还是跟其他兄弟挤挤?”
顾士端看着“他”急得满脸通红(在他眼里是害羞),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他”也在意自己的表现,于是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无妨。军令如山。本将都不怕,你怕什么?正好监督你按时作息。”
赵璇:“……”(内心崩溃:我怕什么?我怕掉脑袋啊!我现在可不是公主啊!!)
当晚,赵璇抱着铺盖,视死如归地走进了指挥使的营房。她打定主意,就和衣而卧,绝不脱衣服,熬过这一夜再说。
顾士端看着“他”那副紧张又强装镇定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滤镜八千米厚)。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不必拘束,就当寻常同袍即可。”
结果这一夜,对两人都是煎熬。
赵璇紧绷着神经,根本睡不着,生怕暴露身份。
顾士端也睡不着,心上人就睡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呼吸可闻,他心潮澎湃,又得强自抑制,简直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第二天,两人顶着同款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士卒们纷纷感叹:“指挥使和石队正为了军务真是殚精竭虑啊!”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赵璇快要崩溃了。而顾士端,在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后,也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石雁”似乎……太过拘谨了?而且,近距离观察下,“他”的骨架是不是太过纤细了?手指也过于修长白皙了些?还有,身上似乎总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极淡的、不像男子会用的皂角香气……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悄然发芽。顾士端决定,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