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之渊,异种主母栖息之地。
扭曲的晶簇丛生,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朽气息。主母高踞于血肉与晶石交织的王座上,类人的身躯上覆盖着流动的暗影,仅存的几丁质甲壳闪烁着幽光。她面前的水晶棱镜中,正反复映现着一段来自远方战场的记忆碎片——桂的水木双系光华如何绞杀异种先锋,那精纯的水系能量,曾让多少异种战士化为脓水。
“如此精纯的水系眷属……竟被虫族的污血玷染,沉沦在感染之中……”
主母的声音如同无数细碎晶体摩擦,带着贪婪与遗憾,“真是……暴殄天物。”
下方,一位身形飘忽、面容笼罩在扭曲光晕中的意识系高阶异种躬身道:
“主母,探子确认,平归边区的桂,感染已深,被人类自身隔离。其弟粤,纯度高达99.67%的纯粹金系,正是虫族克星,如今需频繁应对我方与虫族的联合骚扰,无暇他顾。”
主母的指尖划过棱镜,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虫族在深海躁动的景象:
“虫族那些蠢货,被天启重创后,愈发不堪。但它们……怕金系。”
她眼中幽光一闪,
“去,告诉那些穷亲戚,若不想它们的虫巢被纯粹金系的光芒彻底净化,就派出足够多的炮灰,持续不断地骚扰人类沿海防线,尤其是那个粤所在的区域。让粤,无法回头。”
“那桂的水系眷属?”
“我们亲自去‘取’。”
主母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趁他病,要他命。一点一点,把他那身精纯的水源,抽干榨尽。顺便……让那位所向披靡的金系启明星,也尝尝至亲被凌迟的滋味。”
沿海防线,烽火连天。
虫族的攻势变得极其诡异,它们不再寻求大规模突破,而是化整为零,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从各个意想不到的海域、甚至地下河入口涌出,数量庞大但单体实力不强,专门袭击人类的后勤补给线、小型哨站,甚至骚扰平民撤离点。
目的明确——拖延、消耗、让最重要的纯粹金系战力粤,疲于奔命。
粤的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往复冲杀。重型湮灭炮的咆哮震耳欲聋,金色的金属风暴所过之处,低级虫族如割麦般倒下。他宝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精准点杀着混杂在虫潮中的虫将,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然而,他的眉宇间锁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躁与阴郁。
他能感觉到。通过那道血脉相连的“天然连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哥正在承受着他难以想象的痛苦……
那不是剧烈的、一次性的创伤,而是持续的、细微的、如同凌迟般的抽取感。仿佛有一根冰冷的吸管,刺入了哥的水系眷属核心,正在一点一点地、缓慢而坚定地抽走他的本源。每一次细微的抽取,都伴随着哥无法抑制的灵魂战栗与微弱到极致的痛苦呻吟,通过连接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意识深处。
“呃……”
一次点射轰爆一只王虫后,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宝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痛楚,但瞬间被更深的暴怒取代。
他猛地甩头,将那份感同身受的撕裂感强行压下,湮灭炮再次怒吼,将另一波试图靠近的飞螳虫群撕碎。
他不能停!不能回去!这些该死的虫子无穷无尽,他若离开片刻,防线就可能被撕开缺口,更多同胞将付出生命代价!
可他每多停留一秒,哥在远方承受的折磨就多一秒……
“哥……”
他在心中无声地嘶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那份来自遥远的后方的、持续的悲鸣,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切割,让他的愤怒与不安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冷静的战斗外表下汹涌澎湃。
平归边区深处,最高级别的隔离囚室内。
桂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颤抖着。汗水、血水混合着泪水泥泞了地面。他的右眼窝空洞,灰纹已蔓延至脖颈甚至衣领之下,皮肤下的蠕动更加明显。
突然,那股熟悉的、阴冷邪恶的意识波动再次降临,如同无形的触手,再次撬动了那道连接。
“啊——!”
桂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哀嚎,身体下意识地反弓起来。
又是那种感觉……灵魂被撕扯,眷属被剥离……
这一次,那抽取的力量更加“精巧”,不再是粗暴的拉扯,而是如同最残忍的刽子手,用最细的丝线,一点点地、缓慢地切割、抽离他的水系本源。
他能“看”到,自己那原本如湛蓝湖泊般纯净的水系眷属核心,正被一丝丝染上灰暗,能量如同细沙般流失。每一次抽取,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一种生命力量被剥夺的极致虚弱感。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连接另一端,阿粤那强忍担忧、奋力杀敌的心绪,因为这持续传来的痛苦而剧烈波动,充满了愤怒与不安!
“不……阿粤……别管我……专注……”
桂在灵魂深处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被动承受着这无尽的凌迟。他的意识在剧痛与对弟弟的担忧中反复煎熬,几乎要崩溃。
海岸线上,粤刚刚以一发精准的蓄力轰击将一只试图自爆的爆裂虫在安全距离外提前引爆,巨大的冲击波让他微微后退半步。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嗯!”
粤猛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宝蓝色的眼眸中瞳孔骤缩,通过连接传来的、那股加剧的、如同精细切割般的抽取痛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剧烈。
他甚至能“感觉”到桂的水系本源正在一点点变得黯淡……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锥心的刺痛,瞬间冲垮了他勉强维持的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哥?!为什么他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哥被折磨,却无能为力……?!
“滚开!”
粤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湮灭炮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倾泻。金色的光柱不再追求精准,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将前方大片区域的虫族无论等级尽数蒸发—…他在发泄,发泄那无处安放的愤怒与心痛。
“粤!注意能量配比!控制节奏!”
远处,京冷静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传来,带着一丝警示。
粤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几乎失控的情绪,宝蓝色的眼眸中血丝弥漫,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重新稳住炮口,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低级虫族都本能地感到恐惧,不敢轻易靠近。
异种主母通过特殊的水晶棱镜,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棱镜一端映出桂在隔离室中痛苦挣扎、水系本源如沙漏般流失的景象,另一端则映出粤在战场上因感同身受而暴怒、险些失控的画面。
“呵呵……真是有趣。”
主母发出愉悦的低笑,
“看啊,这位所向披靡的金系启明星,因为他那变成怪物的哥哥,方寸大乱了呢……每一次抽取,都像是在他心上扎一根针。这抽离的本源,也带着他哥哥的绝望与不甘,滋味……格外醇厚呢……”
然而,她身旁那位意识系高阶异种却微微蹙眉:
“主母,效果……似乎不如预期。桂的水系眷属被虫族能量污染严重,每次抽取都混杂了大量杂质,净化成本极高。而且,这种持续的折磨,虽然让粤烦躁,却也彻底激怒了他,长远看,恐生变数。”
主母的笑声戛然而止,水晶棱镜中的画面定格在粤那双充满血丝、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宝蓝色眼眸上。她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王座扶手。
“你说得对。这种细水长流的折磨,效率太低,风险却在增加。那头小金狮子…快要被逼到极限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换一种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呢…?”
她眼中幽光闪烁,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去准备吧。下一次,我们不仅要水,连他的‘壳’,也一并夺过来!看看面对这副躯壳的敌对,那只小金狮子,会不会彻底疯掉呢?哈哈……”
阴冷的笑声,在深红之渊中回荡,预示着下一场更加残酷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