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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偷换

生来悲剧

景枢重城,天启居所深处。

瓷静坐于一片混沌星辉之中,黑色长发如瀑垂落,朱红色的眼眸凝视着虚空,仿佛在解读着无形的命运丝线。

京发送的最高紧急通讯请求,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意识中荡开涟漪。他“看”到了桂被感染的惨状,看到了异种与虫族联手通过连接施加的酷刑,也看到了粤在战场上的暴怒与煎熬……

然而,未等他做出裁决,两股极其隐晦、如同深海暗流般的意识波动,借助虫族在之前大战中散播的、尚未完全净化的精神污染为跳板,悄无声息地绕过了重城的外围警戒,精准地锁定了目标——正在前线指挥全局的京,与刚刚击退一波虫潮、气息未平的沪。

这股波动并非强攻,而是如同最细微的孢子,渗透进他们因连日激战而略显疲惫的精神壁垒。

它没有改变他们的记忆,也没有扭曲他们的认知,而是极其精妙地、在他们潜意识的最深处,将两个本不相关的概念,画上了一个扭曲的等号:

【桂的存活】 = 【平归边区及周边城区安全的彻底崩坏】

这个等式,伴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源自虫族对纯粹金系本能的、对“失控感染体”的极致恐惧,悄然植根。

京和沪自己都未曾察觉这念头的突兀,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决断”涌上心头——必须彻底清除桂这个隐患,否则后患无穷。

而“彻底清除”的方式,也在那意识波动的影响下,从一个相对温和的选项(驱逐),滑向了最极端、最符合虫族对金系“净化”期望的选项——由纯度最高的纯粹金系,粤,亲手执行终结,只有足够高的纯粹金系纯度的攻击,才能“彻底”去除隐患。

前线指挥部,气氛凝重。

京刚刚结束了与各战区的通讯,赤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然。沪站在沙盘前,朱黄色的瞳孔扫过代表虫族活动的猩红光点,周身气息凛冽。

“桂的情况,已刻不容缓。”

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没有一丝波澜,

“异种与虫族能利用连接一次,就能利用无数次。这次是抽取异能,下次可能就是直接通过桂攻击粤,甚至操控桂成为他们的武器。桂的存在本身,已成了平归边区乃至周边防线最大的安全漏洞。”

沪冷哼一声,指尖一道锐利金芒划过沙盘,将一枚代表虫族巢穴的光点击碎:

“我早说过,必须处理。现在不仅是他自身失控的风险,更成了敌人攻击我们的跳板。不能再拖了。必须即刻执行处决,以绝后患。”

“大当家还未回复。”

蜀微微蹙眉,海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忧虑,

“或许大当家有别的办法呢……”

“等不及了!”

沪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焦躁,

“每拖延一刻,风险就增大一分!难道要等粤在战场上因为桂的痛苦而分心被杀?或者等桂彻底失控,屠戮同胞时我们再后悔吗?必须立刻动手!”

京抬手,制止了沪更激烈的言辞,但赤瞳中的寒意却更重:

“蜀,你的疗愈术最高,你说,还有挽回的可能吗?”

蜀沉默了片刻,沉重地摇头:

“感染已深入眷属核心,与异种能量纠缠不清,加上多次本源抽取……回天乏术。目前能维持他不彻底虫化,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如此,”

京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位核心启明星,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为了平归边区、为了周边城区无数民众的安全,也为了……让桂解脱。”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被悄然植入的选项,

“我认为,最彻底、也是对桂最‘仁慈’的方式,是由与他羁绊最深、也是纯度最高的纯粹金系——粤,即刻亲手送他最后一程。唯有最纯粹的金系之力,才能彻底净化他体内的污染,让他免于彻底沦为怪物的命运。”

沪立刻附和:

“没错!这是唯一能确保万无一失,并且……算是给他一个体面结局的方式。粤是他的弟弟,由他动手,再合适不过。事不宜迟,应立即执行。”

蜀和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迟疑。这个提议,听起来合理,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冰冷与急迫。

消息传到正在轮换休整的粤耳中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即刻?!”

粤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宝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暴怒!

“让我……让我亲手杀了我哥?!京哥!沪哥!你们疯了不成?!”

指挥部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沪迎着粤愤怒的目光,寸步不让:

“这不是谋杀!这是净化!是让他解脱!更是为了保住整个边区成千上万人的命!粤,你清醒一点!你看看桂现在的样子!他还是你哥吗?他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我们都炸得粉身碎骨!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必须立刻处理!”

“就因为他被感染了?!就因为他可能变成威胁?!那不也是因为我吗?!”

粤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所以就要我亲手……立刻?!你们怎么敢这么想?!一定有别的办法!驱逐、封印,那个不可以?!”

“没有解药!”

京冷硬地打断他,赤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动摇,

“粤,你很清楚,被祖虫本源侵蚀到这个程度,无药可救。至于驱逐?封印?异种和虫族的手段你也见识了,他们能通过连接找到他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到时候,他只会成为敌人对付我们更锋利的刀!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桂的躯体被敌人利用,来屠杀我们的同胞吗?!拖延,就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

“那不是他的错!”

粤低吼着,宝蓝色的眼眸泛红,

“他是为了救我!是为了保护大家才变成这样的!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他!连……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给他吗?!”

“我们没有放弃他!”

沪上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

“正是因为没有放弃,才要给他一个干净利落的结束!难道你要看着他一点点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最后死在我们乱刀之下?或者被异种抽干、变成一具空壳?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由你动手,用最纯粹的金系送他走,是对他战士身份最后的尊重!是让他以人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作为怪物被消灭!立刻执行,才是对他,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

“尊重?!立刻?!这就是你们的尊重?!”

粤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你们这是逼我弑兄!”

“这不是弑兄!”

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责任!是牺牲!粤,你是守约边域的启明星!你的职责是守护千千万万的生命,而不是纠结于一人之生死!桂也是启明星,他若清醒,他会怎么选?是愿意作为隐患苟活,拖累所有人,还是愿意用自己的死,换来防线稳固,换来你……和更多人的生机?!时间不等人,必须立刻决断!”

“用他的死……换……”

粤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京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他心中最痛的软肋。哥会怎么选?那个永远把大局、把他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哥哥……会怎么选?

接下来的几天,京和沪不断用类似的话语“劝说”粤,强调着“即刻执行”的必要性与紧迫性。而粤,在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找到了京和沪,宝蓝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我……可以同意……由我动手。”

京和沪目光微动。

“但是,”

粤死死盯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现在。 我要用我所有的战功、所有的资源积累、我的一切……换一个时间!换到他……真正站在完全虫族化的边缘那一刻!我要亲眼看着……确认……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否则,我宁愿现在就带着哥离开,后果……我自己承担!”

空气瞬间凝滞。

京的赤瞳微微眯起,沪的朱黄色瞳孔中厉色闪烁。他们看着粤那决绝的、仿佛随时会崩溃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神,明白这不是讨价还价,而是最后通牒。

逼得太紧,这头濒临绝望的雄狮,可能真的会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

沉默良久,京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

“……可以。但一旦他出现不可逆的虫族化征兆,哪怕只有一丝,处决必须立刻执行。这…是底线……”

粤闭上了眼,艰难地点了点头。一场残酷的交易,就此达成。他用自己的一切,为哥哥换来了……一段通往刑场的、短暂而残酷的缓刑。

最终,在京和沪的主导下,组织启明星投票的结果毫无悬念。而粤,在巨大的压力和对哥哥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挣扎下,选择了沉默。

他低着头,藏青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紧握的、骨节发白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没有再激烈反对,但也没有认同,只是用一种近乎心死的沉默,接受了那个残酷的安排——由他,在桂处于完全虫族化边缘的那一刻,亲手执行处决。

刑期已定。执刑者,是至亲。而这段通往刑场的路,是弟弟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

而在无人察觉的层面,那两道来自深海的意识波动,悄然隐没。

虽然未能立刻达成“即刻处决”的最优目标,但能让纯粹金系亲手斩断潜在威胁,并在此过程中极大消耗、打击粤的战力与意志,对虫族而言,依然是巨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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