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押送来的。
两个穿着特制约束服的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架着他，手腕和脚踝都戴着抑制能量的镣铐——那是哥谭阿卡姆的标准配备。即使如此，押送者依然紧绷着脸，手指始终按在腰间的镇静剂注射器上。
杰罗姆·瓦勒斯卡被按在诊疗椅上时，发出了那标志性的、尖锐的笑声。
“嘻嘻……新舞台？”他歪着头，绿色头发乱糟糟地耷拉在额前，脸上的油彩因为挣扎有些糊了，但那个咧到耳根的猩红笑容依然刺眼，“观众就两位？寒酸了点。”
墨渊在控制台前抬起手，诊所的防护场域无声加强。沈凌霜示意押送人员可以松手了。
“在外面等。”她说。
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但在墨渊平静的注视下，还是退了出去，关上门。门锁自动落下的声音很轻。
杰罗姆立刻试图站起来，但镣铐亮起微光，他闷哼一声跌坐回去。他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瞬，随即咧得更开：“哦……高科技玩具。你们怕我？”
“我们尊重所有访客。”沈凌霜在他对面坐下，“包括你。”
杰罗姆盯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好奇。像孩子盯着即将被拆解的昆虫。
“那你准备怎么‘治’我，医生？”他拖长声音，“用爱？用理解？用那些软绵绵的废话？”
沈凌霜没有回答。她的能量视觉已经展开——杰罗姆的精神图景是她前所未见的。
那不是一个“混乱”可以形容的状态。那是一个被刻意打碎后重新拼凑的镜像迷宫。每一片碎片都在狂笑，都在尖叫，都在上演血腥的闹剧，但所有声音最终都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回声。最深处，有一小团蜷缩的、灰白色的能量——那是“杰罗姆”原本可能成为的样子，如今已被无数疯狂镜像层层覆盖，几乎看不见了。
“你不需要治疗。”沈凌霜最终说，“你需要的是观众。”
杰罗姆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眯起眼睛：“什么？”
“你的疯狂是表演。”沈凌霜说得平静，“精心设计的、需要被看见的表演。如果没有人看，你就会制造更大的动静，直到有人不得不看——就像现在，你坐在我的诊所里，而不是在阿卡姆的单人牢房。”
杰罗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身体前倾，镣铐哗啦作响：“你觉得我在表演？”
“你在求救。”沈凌霜直视他的眼睛，“用最糟糕的方式，向整个世界尖叫：‘看着我！承认我存在！哪怕是通过恐惧和鲜血！’”
诊疗室陷入死寂。
杰罗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油彩下的脸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恶意之外的东西——一丝被看穿的愕然，然后是更深的暴怒。
“你懂什么——”他嘶声道。
“我懂孤独。”沈凌霜打断他，“我懂那种‘无论做什么都没人在乎’的感觉。我懂当你发现用正常方式无法得到关注时，人会开始尝试……极端的方式。”
她站起身，走到那面映照回响的墙前。镜子亮起，但映出的不是杰罗姆现在的样子。
镜中一：童年的阁楼
瘦小的男孩蜷缩在黑暗里，耳朵贴在木地板上，听着楼下“家人”的欢笑声。没有人在找他。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他在那里待到深夜，直到饿得发抖才爬出来。那时他第一次明白：要让人看见你，你得弄出点动静。
镜中二：马戏团的帐篷
少年杰罗姆在台上翻跟头，观众稀稀拉拉地鼓掌。他故意摔了一跤，摔得很滑稽，全场大笑。那一刻，他感到了某种扭曲的温暖——看，他们在看我，他们在为我笑。即使那笑是因为他的狼狈。
镜中三：第一次杀人后
血溅在脸上，温热的。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等待恐惧、悔恨、痛苦——任何正常人该有的感觉。但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更深的空洞。然后他笑了，因为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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