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离开后的第三天，诊所来了个不一样的客人。
他出现时没有走门——诊疗室中央的空气突然像水纹一样荡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摔出来，扑倒在地板上。
是个少年。
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样式古怪的白衣，袖口和衣摆绣着繁复的银色水纹。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时，长发散乱，露出一张过分好看的脸——不是英气，是那种精致到近乎脆弱的俊美。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满是冷汗，嘴唇发白，一只手死死按着心口。
“这是……”墨渊迅速上前，却在三步外停住了。
少年周身散发着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像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激烈冲突。一种是冰冷的、带着水腥气的淡蓝，另一种却是灼热的、带着硫磺味的暗红。
沈凌霜已经开启了能量视觉。她看见的景象更糟——少年的精神图景在剧烈震荡，核心处有两股能量像两条毒蛇般死死纠缠，彼此撕咬。而更深处，有一个细小的、明亮的光点正在被这两种力量不断挤压，仿佛随时会熄灭。
“心脉……要断了……”少年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声音清越却痛苦。
“你是谁？”沈凌霜问，同时示意墨渊启动紧急稳定场域。
“敖……敖丙。”少年勉强报出名字，随即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声，身上就交替闪过淡蓝和暗红的光晕，“我偷看了……父王的禁书……想同时掌控……冰与火……”
他说不下去了，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发抖。左边身体开始结出细密的冰晶，右边却烫得空气都扭曲。
墨渊已经将稳定场域笼罩过去，勉强减缓了能量暴走的速度，但无法根除。“他的功法走火入魔了，两种相克的力量在争夺主导权。继续下去，不是被冻碎心脉，就是被从内烧成灰烬。”
沈凌霜走近，在少年面前蹲下。她能“看见”那两股力量正沿着某种既定的经络路线疯狂冲撞——那是修行的功法路径，此刻却成了相互厮杀的战场。
“听着。”她声音冷静，穿透少年痛苦的喘息，“你控制不了它们，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敖丙抬起眼，睫毛上已经结了霜，眼神却还倔强。
“冰与火……为什么不能共存？”他咬牙问，“万物……相生相克……我偏要……”
“你可以要。”沈凌霜打断他，“但不是让它们‘共存’，而是让它们‘轮流’。”
少年愣住了。
沈凌霜的手悬在他心口上方，没有接触，但她的意识手术刀已经探入：“你现在做的，是让冰和火在同一条经络里同时运行，就像让两条发疯的野牛在同一条窄路上对撞。结果就是——路毁了，牛也死了。”
她“看”准一个能量冲突的节点，意念凝聚，轻轻一“切”。
不是切断，而是疏导。
那股淡蓝色的冰寒能量被引导着，偏离了原本的冲突路径，转入了另一条相对空置的旁支经络。几乎同时，她将那股暗红色的灼热能量压回主干道。
敖丙身体猛地一震。
左边身的冰晶开始消退，右边的高温也降了下来。虽然两股力量仍在体内，但至少暂时不在同一个地方打架了。
“冰走阴脉，火走阳经。”沈凌霜语速很快，每个字都像在发指令，“不是共存，是交替。就像白天和黑夜不会同时出现，但它们共同组成完整的一天。”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操作。意识手术刀精准地拨动着那些暴走的能量流，像疏导洪水般为它们开辟各自的河道。
这不是根治，只是紧急分流。
但已经够敖丙喘口气了。他瘫倒在地板上，大口呼吸，脸上的冰霜和赤红逐渐褪去，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
“你刚才……”他喘匀了气，看向沈凌霜，“是怎么做到的？我试了三个月，差点死掉……”
“因为你太贪心。”沈凌霜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又想要冰的极致，又想要火的威能，还想让它们和平共处。世间没这种好事。”
敖丙沉默了。他撑起身子，盘腿坐好，开始按照沈凌霜刚才引导的路径，尝试主动运转那两股力量。
这一次，顺利多了。
冰流循阴脉缓缓循环，火走阳经徐徐流转。两者依然在体内，但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在某个交汇点，还产生了微妙的平衡——冰火相接处，升起淡淡的白色雾气，那是能量转化时产生的温和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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