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他,在霍格沃茨走廊叫住莉莉。没有说出“泥巴种”这个词。道歉更真诚。两人没有决裂。
场景快进。
他仍然成了食死徒,但暗中传递更多情报。莉莉和詹姆·波特仍然被盯上,但因为他更早的警告,他们更换了保密人。
1981年10月31日夜晚,戈德里克山谷。
绿光仍然亮起——但倒下的不是莉莉。是试图用身体挡住咒语的詹姆。莉莉抱着哈利惊恐尖叫,而埋伏在暗处的斯内普冲了出来,击倒了那个蒙面的袭击者(不是伏地魔,是某个狂热的下属)。
莉莉活了下来。
斯内普全身一震。现实中的他手指掐进掌心。
推演继续。
活下来的莉莉沉浸在悲痛与仇恨中。她带着哈利东躲西藏,将所有怒火投向所有与黑魔法有关的人——包括斯内普。她接受他的保护,但眼神永远冰冷,带着怀疑和厌恶。
他成了她生存的工具,却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会在湖边听他说话的女孩。
场景切换:数年后,哈利进入霍格沃茨。莉莉坚持让他姓波特,禁止斯内普接近。男孩继承了父亲的眼睛和母亲的固执,视斯内普为“那个阴暗的食死徒”。
更深的孤独。更长久的守望。同样无望的爱。
另一条分支展开:如果他更早叛变,更彻底地站在凤凰社一边?
他看到邓布利多更早对他委以重任。看到自己在双面间谍的路上走得更远,手上沾满同僚的血以维持伪装。看到莉莉和詹姆或许能活更久,但最终仍逃不过某次袭击——黑魔王想要的人,从来活不长。
而每一次,他都在场,或近或远。每一次,他都救不了。
最后的分支:如果少年时,他从未爱上莉莉?
画面变得苍白。他成为一个更纯粹、更高效的食死徒,或许能爬到更高位置,内心却彻底荒芜。在某个午夜,当他擦拭魔杖时,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一个红发女孩在湖边说的话,然后感到一种空洞的、不知来由的钝痛。
所有推演场景缓缓淡去。
核心结论如烙印般呈现在他意识里:
莉莉·伊万斯的死亡无法被单一选择避免。黑魔王的崛起、战争的洪流、爱与偏见的漩涡……这些力量共同编织了结局。你的选择只能改变痛苦的形态——是失去她的死亡,还是失去她的活着。
模拟场关闭。
银色脉络暗淡下去。
斯内普睁开眼睛,黑眸深处有某种东西碎裂了,又重组。他坐在椅子上,很久没动。魔杖从膝头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没去捡。
“她还是会死。”他哑声说。
“或者以另一种方式离开你。”沈凌霜的声音平静得不近人情,“你真正无法接受的,或许不是她的死亡,而是你那句‘泥巴种’成了你们之间最后的注解。你想修改的不是结局,是那个让你永远失去资格的瞬间。”
斯内普缓缓抬头,看向她。那双总是充满嘲讽与防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
“所以……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不。”沈凌霜纠正,“是无论怎么选,都会痛。区别只在于,你选择为何而痛——是为她的死,还是为你们之间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但现在,你至少知道了:那道绿光,不是你一个人能挡下的。”
斯内普弯腰,捡起魔杖。动作很慢,像突然老了十岁。
“那个词……”他低声说,“我用了半生去后悔。”
“那就继续后悔。”沈凌霜说,“但别再幻想‘如果当初’。你选择的这条路,让你成了霍格沃茨的教授,成了保护哈利·波特的人,成了邓布利多最危险的棋子。另一条路上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或许不会失去莉莉那么早,但他会失去更多——包括他最后那点作为保护者的意义。”
斯内普站起身。黑袍垂下,依然像一道阴影,但那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不再疯狂翻涌。
“费用。”他说。
“诊所不收加隆或英镑。”墨渊适时开口,“治愈产生的正向能量波动,就是报酬。”
斯内普最后看了沈凌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他转身,推开诊所的门,走入外面永恒的夜色中。
门关上。
诊疗室里很安静。墙上那些自发生成的镜面中,有一面缓缓浮现出新的影像:一只银色的牝鹿,在黑暗的森林里静静站立,然后消散。
“他的‘回响’很轻。”墨渊说。
“但很深。”沈凌霜看着监测数据——斯内普离开时,那些橙红色的“如果当初”执念丝线,衰减了百分之六十八。剩下的,是更沉重但也更稳固的黑色悔恨。那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不再会撕裂他。
她忽然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了?”墨渊敏锐地问。
“推演最后阶段,有一瞬间的干扰。”沈凌霜放下手,神色如常,“可能是跨位面能量差异导致的共鸣。不影响结果。”
她没有说,在那瞬间,她看见的不仅是斯内普的推演分支。
她还看见一片鹅黄色的衣角,在某个记忆的角落一闪而过。听见很远的、模糊的童声哼唱。
系统自动过滤了那些杂波。数据流里没有记录。
墨渊看着她过于平静的侧脸,最终没有追问。
窗外,又一个位面的星光暗淡下去。诊所的能量场平稳运行,吸收着这次治疗释放的、关于“接受”的微弱波动。
新手术刀的第一场实战,完成了它的切割。
而执刀的手,稳如磐石。
至少表面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