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颜料架静静伫立在诊所的角落,各色颜料罐宛如沉睡的宝石,等待着被唤醒。文东恩第三次踏入诊所时,目光越过等候区的座椅,越过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心镜,径直落在那片斑斓色彩上。她赤着脚走过去,脚步轻盈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周汝正跟在她身后,在门口停下,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文东恩的指尖悬在颜料罐上方,迟迟未落。从最素净的月白到最浓烈的绛紫,每种颜色都在安静等待她的选择。
“不知道选什么颜色。”她轻声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凌霜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想要什么样的?”
文东恩沉默片刻,目光掠过那罐鲜艳的朱红,很快移开。“不像血的红色。”她说。
周汝正站在门口,闻言微微侧过脸。最终,她选了一罐赭石,颜色像秋日晒干的泥土,又选了群青,如同雨后天晴的天空。
“只要这两个?”沈凌霜问。
“够了。”文东恩抱着颜料罐回到光镜前,“太多颜色会花。”光镜中,白墙木顶的小屋依然静静伫立。她打开颜料罐,用画笔蘸取赭石色,轻轻点在壁炉上。“石头该是这个颜色。”她边说边画,笔触稳健,“被火烤过,暖的。”
周汝正悄悄往前挪了挪,想看得更清楚。接着,她调出淡淡的群青色,涂在窗框上。“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光是这个颜色。”
沈凌霜注意到,当她调色时,光镜中的小屋周围渐渐浮现出模糊的背景——一片荒原,远处有山峦的轮廓。“那是哪里?”沈凌霜问。
文东恩笔尖一顿,轻轻摇头:“不知道。只是觉得……该有这样的远景。”
治疗进行得很慢,她画一会儿就停下端详,有时会洗掉重画。周汝正始终安静地看着,偶尔在她揉手腕时递上一杯温水。当时钟指向傍晚,文东恩终于放下画笔。
小屋已经变了模样,赭石色的壁炉透着暖意,群青色的窗框映着天光,连木地板的纹理都细细描画了出来。
“还缺什么?”沈凌霜问。
文东恩凝视着画中的小屋,许久,轻声道:“缺个门牌。”
“想写什么?”
她摇摇头,把画笔浸入清水:“下次再说。”
临走时,她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夕阳正好照在颜料架上,给那些缤纷的色彩镀上一层金边。周汝正跟在她身后,小声问:“明天还来吗?”
“嗯。”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墨渊才轻声开口:“她开始留余地了。”
沈凌霜看着光镜中那座精致的小屋:“留余地比选颜色难。”
天刚蒙蒙亮,周汝正就推开了诊所门。他扶着文东恩在熟悉的位置坐下,今天的她穿着浅米色的家居服,长发松松挽着,膝盖上放着一本建筑图册。
“今早她吃了半碗粥。”周汝正低声对沈凌霜说,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喜悦。文东恩安静地翻看图册,指尖停留在一座玻璃温室的设计图上。晨光透过诊所的琉璃穹顶,在她发梢镀了层淡金。
“想要这样的玻璃房吗?”沈凌霜问。
她轻轻摇头:“太亮了。”
但目光仍停留在图册上,那是栋老宅改造项目,设计师在保留原有结构的基础上,增开了几扇落地窗。
“这个,”她指尖轻点,“窗的位置很好。”
沈凌霜示意光镜显现她内心的小屋,经过连日添绘,小屋已初具规模,赭石墙群青窗,唯独门牌处还空着。
“今天想写什么?”
文东恩看着空白的门牌,久久不语。周汝正递来温水,她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这个细微触碰让两人都怔了怔。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说。
周汝正摇头,眼里有光在晃动:“该说谢谢。”
沈凌霜静静观察着这一幕,在能量视觉中,代表文东恩生命力的光晕比昨日明亮了些,那些细微的光点正在缓慢汇聚。
“不急着写门牌。”沈凌霜将一罐新的颜料推到她面前,“先选个颜色。”
这次文东恩没有犹豫,她选了月白色,像清晨最早的那缕天光。当画笔触及门牌的瞬间,光镜中的景象突然变化——小屋周围的荒原上,竟隐隐现出小径的轮廓,蜿蜒通向远方。
“看来,”墨渊轻声道,“路要出现了。”
文东恩专注地涂抹着门牌,一笔一画都极其认真。当她停笔时,月白色的门牌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虽然上面依然空无一字。
“这样就好。”她放下画笔,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周汝正注视着她,忽然轻声哼起一段旋律,那是他们年少时共同听过的老歌。文东恩没有回应,但也没有阻止。
离开时,她破天荒地站在诊所门口多停留了片刻。晨风拂过她的衣角,带来远处早餐铺的香气。
“明天见。”她说。这三个字很轻,却让周汝正红了眼眶。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沈凌霜看向光镜。月白色的门牌静静悬挂在小屋门前,像等待被书写的诗篇。
“她在学习告别。”墨渊说。
“不,”沈凌霜注视着门牌上那片纯净的月白,“她在学习开始。”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涌进诊所,将那罐月白色颜料照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