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安静得能听见星光流淌的声音。
沈凌霜正在整理病例,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铃声——不是从门外传来,而是直接响在意识深处。那铃声古老而空灵,带着青铜锈蚀的气息。
墨渊的身影在窗前显现:“有客到。”
门无声开启。一个穿着深蓝连帽衫的年轻人站在门外,身形挺拔如孤松,眉眼间凝着千年不化的霜雪。他指尖系着一枚青铜铃铛,铃舌却已不见。
“张起灵。”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传来。
他走进来时,整个诊所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不是阴冷,而是某种时间停滞般的寂寥。
沈凌霜注意到他左手食指与中指奇长——这是发丘中郎将的标志,本该触及万物感知吉凶,此刻却微微蜷缩着,像是在回避什么。
“我忘记了。”他在诊疗椅上坐下,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需要想起来。”
心镜无声亮起。镜中却不是寻常的记忆画面,而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无数记忆碎片在黑暗中沉浮,像是海底的破碎瓷片,每一片都蒙着厚厚的水锈。
“从什么时候开始忘的?”
张起灵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铃铛:
“一直都在忘。每次从青铜门后出来,就会少一些。”
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震颤。心镜中的黑暗被撕开一道裂缝,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阴文。
“十年之约……”他喃喃自语,眼神突然空洞,“是谁在等我?”
裂缝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要将他拖入深渊。那些手上,都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青铜铃铛。
沈凌霜并指虚划,意识手术刀精准地斩断那些幻象:
“你不是在遗忘,是在封印。”
张起灵抬起眼,千年古井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涟漪:
“为什么?”
“因为记得太痛。”沈凌霜指向心镜,“你的记忆里,藏着太多失去。”
镜中画面流转,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在笑,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在招手,还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在说着什么。每一个片段都很快被青铜色的雾气吞噬。
张起灵突然按住心口,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青铜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他们在叫我……”他眉头微蹙,“可我听不清。”
铃铛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渗出发黑的血迹。那些血滴落在地上,竟化作细小的青铜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面孔。
墨渊俯身拾起一片,眸光微凝:
“这是用魂魄温养过的青铜,至少历经三世轮回。”
诊所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张起灵袖中滑出一枚古玉,玉上刻着“云顶天宫”四字。玉出现的瞬间,心镜中的青铜门轰然洞开,露出门后无尽的虚空。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他望着那片虚空,声音很轻,“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