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山间弥漫,妲己背着竹篓,沿着蜿蜒的小径缓步而行,她的身影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自打救治了那个猎户后,她的小院就像热闹的集市般再无清静可言。邻村的妇人抱着生病的孩子连夜来敲门,还有摔断腿的老丈被家里的儿孙抬了过来。她想推都推不掉,索性把正屋腾出一半当作了诊室。
这天,她上山采药,在崖边瞧见了一株罕见的七叶灵芝。就在她准备俯身采摘时,崖下传来了微弱的呻吟声,像是某个采药人失足坠崖挂在了半山腰的树杈上,腿骨都刺出了血肉,伤得那叫一个惨。
妲己手指捻诀,刚要施法术,却又猛地停住了。沈凌霜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在人间,就得守人间的规矩啊。
她放下竹篓,拿出绳索,学着凡人的模样攀岩下去。粗糙的岩石磨得她掌心生疼,可她跟没感觉似的,一心只想着把伤者牢牢绑在背上。
等她背着人回到村子,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得透湿。
“多谢神医……”伤者的老婆婆颤巍巍地就要跪下,被妲己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婆婆,使不得。”
夜里,她对着烛火发呆。白日里老婆婆那双含泪的眼睛,总让她想起千年前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的老妇人。那画面挥之不去,让她心里沉甸甸的。“啪——”烛花突然爆开,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她忽地起身,翻出珍藏的玉簪碎片。
那是纣王赐给她的定情信物,也是刺穿她心口的凶器。她曾发誓要永远留着这道伤疤。
但现在,她把碎片拢在掌心,轻声念起了诀。
灵光闪动间,碎玉变成了一柄小巧的药杵,通体莹润,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诊所里,墨渊看着镜子里的景象,轻轻点了点头,“把伤疤变成药杵,倒是有点想法。”
沈凌霜正在整理药柜,头也没抬地说:“她总算明白,放下不是忘掉,是把伤痛变成往前走的力量。”
“你看起来挺高兴的?”墨渊挑眉。
沈凌霜手上动作一顿,把一株干枯的草药扔进药碾,“每个大夫都希望病人能好起来。”
墨渊笑了笑,没戳破她难得的情感流露。
这时,光镜忽然有了异样的波动。镜子里的妲己正在给村民把脉,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回事?”墨渊皱起眉头。
沈凌霜赶紧上前,指尖轻点镜面。能量图谱剧烈波动,一道熟悉的暗紫色诅咒开始苏醒。
“是反噬。”沈凌霜神色严肃,“她用太多灵力做好事,触动了体内的旧咒。”
镜子里,妲己强撑着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关上院门就跌坐在地上。暗紫色的纹路从胸口蔓延开来,像毒蛇一样缠上了脖子。
她颤抖着拿出药杵,却连握紧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她苦笑着咳出血沫,“做好人真难啊……”
夜深的时候,沈凌霜出现在竹屋外。
她推开门,看到妲己蜷缩在草席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暗咒像活物似的在她皮肤下游走,所过之处全都泛起青黑。
沈凌霜俯身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为什么不召回诊所?”她低声问。
妲己在昏迷中喃喃自语:“不能……总依赖你们……”
沈凌霜沉默了一会,取出银针。针尖碰到咒纹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火光。
“这咒够狠的。”她轻哼一声,指尖灵光大盛。
银针如雨点般落下,精准地刺入每道咒纹的节点。妲己痛苦地呻吟着,身子剧烈颤抖。
就在最后一道咒纹即将消散时,异变陡生——
暗紫色咒力忽然凝聚成一道虚影,赫然是纣王的模样!
“贱人!”虚影恶狠狠地狞笑,“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沈凌霜眼睛一冷,手指并拢如刀直刺虚影眉心:“滚。”
随着一声清叱,虚影寸寸碎裂。与此同时,远在某处阴暗角落的本体发出凄厉的惨叫。
天快亮时,妲己悠悠转醒。
她发现自己躺在收拾整齐的床榻上,胸口的咒纹已经消失不见。枕边有一本手抄的医书,墨迹还很新鲜。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八个字:“前尘已断,医道长青。”
窗外,第一缕晨曦穿过云层,洒在院子新种的药苗上。
妲己披上衣服起身,推开柴门。
候诊的村民早已排成长队,看到她出来,纷纷关切地问候。
她看着那一张张真诚的脸,忽然笑了:“今天义诊,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