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离开诊所已有三日。
她没有回朝歌废墟，而是在人间寻了处僻静山村，租下一间带小院的竹屋。村人只当她是守寡的妇人，见她孤身一人，倒也和善。
这日清晨，她正在院中晾晒衣裳，忽闻村口传来喧哗。几个村民抬着个满身是血的猎户匆匆而过，说是被山中毒蛇所伤，眼看就要不行了。
妲己本不欲多事，可听着妇人孩童的哭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猎户躺在草席上，脸色青紫，伤口汩汩冒着黑血。村中郎中指着他腿上的牙印连连摇头：“这是七步蛇，没救了。”
妲己站在人群外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她分明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被净化的灵力正在微微颤动——那是她作为神灵时治愈万物的本能。
“让我试试。”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轻却坚定。
村民们都愣住了。老郎中皱眉：“妇人家的，莫要添乱......”
妲己却不理会，径直走到伤者跟前。她蹲下身，素手轻轻覆在伤口上方。淡金色的灵光自她掌心流淌而出，带着温润的暖意。
众人屏息看着，只见那黑血渐渐转红，青紫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猎户竟悠悠转醒。
“神了！真是神了！”村民们惊呼着跪倒一片。
妲己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是她千百年来，第一次用这份力量救人，而非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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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内，沈凌霜面前的镜面正映出这一幕。
墨渊站在她身侧，唇角含笑：“看来疗效稳固。”
沈凌霜没有答话，目光仍紧盯着镜中那个站在阳光下、被村民团团围住的红衣女子。忽然，她指尖轻点，将画面定格在妲己那双带着迷茫与欣喜的眼睛上。
“她在害怕。”沈凌霜突然说。
“害怕？”
“害怕这份新生。”沈凌霜调出能量图谱，“你看，她的灵力波动极不稳定。救人时的喜悦是真的，可事后的惶恐也是真的——她还不习惯做个好人。”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镜中的妲己已悄悄退出人群，独自走向村外的小溪。她蹲在溪边，一遍遍洗手，仿佛要洗去什么看不见的污秽。
“我配吗？”她对着溪水中的倒影喃喃，“我这样的罪人，配得到感激吗？”
水影晃动，映出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沈凌霜。
“配与不配，不该由过去决定。”沈凌霜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让妲己猛地转身。
“沈医生？您怎么......”
“复诊时间到了。”沈凌霜淡淡开口，“看来，你遇到了新问题。”
二人并肩走在溪边，斜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感谢。”妲己低着头，“每一声道谢，都像是在提醒我从前的罪孽。”
沈凌霜停下脚步：“那你可曾想过，若继续沉溺于自责，才是对过往罪孽的辜负？”
妲己怔住。
“赎罪不是自我惩罚，而是用余生去弥补。”沈凌霜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你救了一条命，也许将来还会救更多。这比终日忏悔更有意义。”
暮色渐浓，溪水声潺潺。
妲己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忽然问道：“沈医生，您说我的路该自己走。可若是走错了呢？”
“那就回头重走。”沈凌霜转身，衣袂在晚风中轻扬，“至少这一次，你可以选择方向。”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留下妲己独自站在溪边。
月光悄悄爬上枝头，照亮了妲己紧握的拳头。她忽然对着空荡荡的夜色喊道：
“我会走下去的！不管前路如何！”
远处山巅，沈凌霜负手而立。夜风吹起她的白大褂，像极了展翅的鹤。
墨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对她格外上心。”
沈凌霜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山下那点微弱的灯火——那是妲己小院里的烛光。
“每个灵魂都值得第二次机会。”她轻声说，“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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