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字时,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像滴落在白色宣纸上的眼泪。苏晚把协议书放回纸袋,连同那张银行卡一起,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这个家里,属于她的物品少得可怜。几件当季的衣服,一箱子旧书,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都是她自己买的,或者是林溪送的。
陆延送的东西,她一件都没带走。那瓶过期的香水,他在她生日时送的项链,甚至是他们结婚时买的情侣杯,她都留在了原地。
仿佛只要扔掉这些,就能把过去三年的记忆也一并扔掉。
收拾完已经是中午,苏晚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玄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却照不进那些角落里的冷清。
她轻轻带上门,像从未在这里住过一样。
林溪在楼下等她,看到她单薄的身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晚晚,你真的……想好了?”
苏晚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想好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那个混蛋!”林溪咬牙切齿,“他就是被那个白莲花灌了迷魂汤了!我早就说过,那个叫秦曼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在酒会上看你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秦曼,那个朋友圈里的女人,陆延公司新来的设计师,年轻漂亮,家世和陆延门当户对,是所有人都觉得和他更般配的人选。
苏晚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别说了,溪溪。”
“我不说?我看着你受委屈我心里难受!”林溪发动车子,“你为了他,放弃了去北京进修的机会,放弃了多少好项目,他现在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
那些过往被一一提起,像针一样扎在苏晚心上。她别过头看向窗外,城市的街景飞快倒退,像一场模糊的电影。
“我累了。”她轻声说,“真的累了。”
林溪还想说什么,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递过一张纸巾。
苏晚暂时住到了林溪家。林溪的公寓不大,却收拾得温馨雅致。苏晚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客房,看着墙上贴着的旅行海报,忽然想起大学时,她和林溪约定,以后要一起去冰岛看极光。
那时她还没遇到陆延,对未来有着无数美好的憧憬。
“对了,晚晚,”林溪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你之前投给出版社的那个小说稿,编辑联系你了吗?”
苏晚接过牛奶,指尖传来暖意:“还没。估计是没通过吧。”
“别这么说,你的文笔那么好,肯定能过的。”林溪坐在她身边,“要不,你干脆辞职专心写小说吧?你不是一直想当作家吗?”
苏晚苦笑了一下。以前她确实有过这样的梦想,可嫁给陆延后,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不喜欢她熬夜写东西,说伤身体;他觉得女人应该安稳一点,在出版社做个编辑就挺好。
她为他放弃了太多,最后却连他的人都留不住。
“再说吧。”她喝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那颗冰凉的心。
几天后,出版社果然打来了电话,不是通知她稿子通过,而是告知她被解雇了。理由是她最近状态不佳,连续出错,给出版社造成了损失。
苏晚挂了电话,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自己写了一半的小说,忽然觉得很可笑。工作没了,婚姻没了,她好像一下子被打回了原点,甚至比原点更糟。
林溪回来时,看到她坐在黑暗里,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啊?”
开灯的瞬间,苏晚脸上的泪痕无所遁形。
“又怎么了?”林溪急忙走过来,“是不是陆延那个混蛋又来找你麻烦了?”
苏晚摇摇头,声音哽咽:“我被解雇了。”
林溪愣住了,随即怒道:“他们凭什么解雇你?你为了那个封面校样,差点摔断腿!”
“是我自己没做好。”苏晚吸了吸鼻子,“最近总是走神,确实出了不少错。”
“那也不能……”
“溪溪,别说了。”苏晚打断她,“也许这样也好,我可以专心写小说了。”
林溪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伸手抱住她:“晚晚,别怕,有我呢。”
苏晚靠在林溪怀里,积攒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可当所有的支撑都轰然倒塌时,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需要依靠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