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深送徐碧城回家,晚风卷着糖炒栗子的焦甜,漫过路边的法国梧桐,陈深买了份,伴随着栗子的暖香,两人回忆起曾经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徐碧城咬下一口,甜香味在口腔中扩散,抬头时撞见陈深眼底的光,像老路灯晕开的暖黄,柔得能化开夜色。
两人还偶遇了下班很晚的李小男,李小男蹦蹦跳跳过去挽着陈深,问他徐碧城是谁。
陈深犹豫了下,说是新来的同事,李小男见状对徐碧城说自己是陈深女朋友。
徐碧城因为他们的亲密感到怅然若失,但陈深很快推开了李小男,和她解释他只当李小男是兄弟,并没有别的感情。
男无意女有情,李小男早就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独特的氛围,所以才那样介绍,但却因为他的举动和话语真的伤心了,哭着跑了。
徐碧城也不知道自己该松了口气还是怎么了,心中酸涩和甜蜜结合在了一起,在想到自己的任务后,她看着地面,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在意。
陈深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指腹,比刚出炉的栗子还暖。
巷子里的石阶被雨后的水汽染得微凉,两人并肩,脚边的交叠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
钧培里的弧形洋楼浸在秋雾里,青灰色砖墙浸着湿冷,西洋窗棂爬着枯褐藤蔓。
门房的老头倚着木门打了一个哈欠,檐角铜铃轻响时,几个戴着帽子的青帮弟子匆匆进门。
穿长衫的陈锡文缩着脖颈,他两只手交叠塞到袖子里,厚实的棉鞋踩过冷硬的石板路,要进门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到有一对亲密的夫妻远远而来。
在眯着眼看清女方的脸时,程锡文面色激动得燃起红晕,“青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程叔!”谢菀青笑着对他招手,“程叔,你和义父还有哥哥身体都还好吧?我都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好好好,都很好了,除了老爷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
谢菀青晃着牵着唐山海的手,向他介绍:“程叔,这是我丈夫唐山海,我昨天刚到上海呢,今天就带他来见你们了。”
唐山海礼貌道:“程叔好。”
“姑爷也好,姑爷一表人才啊,和小姐真般配,老爷见了肯定很高兴,走走走,进去。”
程锡文脸上的笑容克制不住。前三年上海沦陷,老爷不愿与日本人同流合污,称病不出,结拜的兄弟也一个被杀一个去了香港,熟人都不在了,除了平日来往的青帮子弟,日子过得像死寂了。
上海成了一座孤岛,钧培里更是岛中岛,只有表面的光鲜亮丽。
二楼阳台的栏杆旁,黄锦荣心血来潮泡着茶,养子黄钧培正低头交代事务。
谢菀青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朝他们挥手喊道:“义父!培哥哥!”
其实这个亲认得很意外,谢菀青还在长宁女校时偶然救了犯病的黄钧培,病好后被他认作了妹妹。
由一得二,谢菀青也算是黄锦荣和金桂生的养女了,即使两夫妻后来离婚了,但她在名义上是没有变化的。
这个亲,谢菀青猜测里头有她舅舅的缘故,反正逃不过利益关系,他们这样的身份谈感情才是不稳定的笑话。
真正关系好起来,还是会战前黄锦荣组织的捐款宴会,那场让人津津乐道的名流际会。后来的合作不过是加深了联系,乐得对内对外表现出亲密的样子,谢菀青当然要第一时间来看望他。
“青青!”黄钧培没一会就下楼到了他们面前。
歹竹出好笋,黄钧培才是黄家真正纯良的人。谢菀青朝他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