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启城皇宫，太和殿内檀香缭绕，清冽的香气漫过金砖地面，与殿外的风声隔绝，静得落针可闻。

　　瑾宣躬身立于龙椅下方三步之外，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恭敬却难掩几分凝重，打破了殿内的沉寂：“陛下，暗河传来急报，苏昌河已正式接任大家长之位，公主殿下与他一同回了暗河，并无异动。”

　　龙椅上，萧若瑾指尖缓缓摩挲着扶手上的饕餮纹，纹路凹凸不平，硌着指腹，他神色却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眼底不见半分惊讶。

　　“眼下局势已定，” 瑾宣顿了顿，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帝王的剪影，又迅速低下头，语气添了几分试探，“需不需即刻派人跟苏昌河取得联系，让他将公主留在暗河。”

　　萧若瑾缓缓抬眼，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动作慢而笃定。

　　他伸手拿起案上的白瓷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抿了一口醇厚的茶水，茶水滑过喉咙，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淡漠：“不必了。”

　　“这个苏昌河，” 他放下茶盏，杯底与案几相撞，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现在就是慕清弦的一条狗，忠心耿耿得很。” 话语直白而刻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抬眸看向瑾宣，眼神骤然沉了几分，帝王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传令下去，撤了安插在暗河的所有暗卫，让公主自由活动，不必再加以监视。另外，密切关注暗河动向即可，无需主动招惹。”

　　顿了顿，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苏昌河要当他的大家长，慕清弦要过她的安稳日子，只要不碍着朕的事，不扰了天启的安稳，便随他们去。”

　　瑾宣心头一凛，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忙躬身叩首，声音愈发恭敬：“臣遵旨。”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瑾宣躬身侍立，不敢有丝毫异动。

　　萧若瑾转头望向窗外，流云缓缓飘过湛蓝的天空，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有惋惜，似有审视，最终又归于平静，只剩帝王独有的深不可测。

　　晨光透过星月阁雕花木窗，在描金食案上投下细碎光斑，案上的莲子羹冒着袅袅热气，桂花糕的甜香混着米粥的清香，漫在暖融融的空气里。

　　慕清弦指尖捏着一支青瓷筷，每一口白粥都细嚼慢咽，动作慢条斯理。

　　眼睫垂落，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旁边的苏昌河自她落座后，目光就没离开过她，那专注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索性刻意放慢动作，笃定他性子急躁，定然不愿意久等。

　　腰间银铃随着她抬筷、落筷的动作，偶尔发出一两声细碎的 “叮铃” 轻响，衬得屋内愈发安静。

　　苏昌河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指节轻轻敲了敲食案，发出沉闷的轻响，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大小姐，慢慢吃，我在这等你。”

　　慕清弦终于抬眼，眉梢微挑，眼底带着点疏离的疑惑，筷子停在半空中，瓷勺上还沾着几粒饱满的莲子：“等我干什么？”

　　苏昌河忽然笑了，指尖摩挲着食案边缘精致的雕花，语气里的掌控感藏都藏不住，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霸道：“我现在是大家长，你当然要陪着我啊！”

　　“我不要。” 慕清弦干脆利落地驳回，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低头继续舀起一勺莲子羹。

　　瓷勺与白瓷碗壁碰撞出清脆的 “叮铃” 声，腰间银铃也跟着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无声拒绝他的理所当然。昨天他那副强势威胁的模样，她可记着呢，才不要轻易给他好脸色。

　　苏昌河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眉峰微蹙，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大小姐，我说过，你要听我的。”

　　他起身攥住慕清弦的手腕，掌心的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蛮横。不等她挣扎，已强行将她拽起身。

　　慕清弦踉跄了一下，手里的青瓷勺 “当啷” 一声掉在食案上，温热的粥汁溅出几滴，落在素白襦裙上，晕开浅浅的痕迹。

　　她又气又急，挣扎间腰间银铃 “叮铃哐当” 响个不停，透着几分焦躁与抗拒，像是在控诉他的蛮横。

　　“苏昌河，我没吃完呢！” 这人怎么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全然不顾她的意愿。

　　苏昌河却不管不顾，拖着她穿过星月阁的垂花门，踏过铺着青石的小径，径直往暗河大厅走去。

　　她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紧，只能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裙摆扫过路边的青草，带起细碎的草叶，银铃声一路清脆作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分明，像是在宣泄她的不满。

　　暗河大厅内光线昏暗，只有主位上方悬着的鎏金灯盏亮着暖光，将两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很长。

　　苏昌河依旧不由分说地将慕清弦按在主位左侧的椅面上，她落座时动作稍重，银铃 “叮” 地一声轻响，随即归于沉寂。

　　她低头瞥见裙摆上的污渍，她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几分懊恼的抱怨：“你看，裙子都脏了。”

　　他自己坐在旁边的副位，闻言视线落在她裙角的浅痕上，顺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她手里，另一只手抽出袖中的干净帕子，俯身靠近。

　　“别动。” 他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笨拙的认真，指尖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片污渍。

　　慕清弦噘着嘴，心里还憋着气，却还是下意识地接过桂花糕，乖乖坐着不动。

　　帕子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裙面，带来一阵轻微的触感，让她莫名有些不自在，耳尖悄悄发烫，腰间银铃随着呼吸的起伏，发出几不可闻的细碎轻响。

　　甜糯的滋味在她的舌尖化开，稍稍抚平了些许烦躁。

　　苏昌河擦了片刻，见污渍淡了些，才收回手，将帕子叠好放回袖中。抬眼瞥见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没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自己腰间的眠龙剑。

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