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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昌河望着她发亮的眼眸,像盛了漫天星子,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酸胀。
与她相处的六年里,他除了雪合山庄那次,他从未见她踏出过暗河半步,不知是有什么无形的束缚让她不能出来,还是早已被暗河的长夜磨得不愿再出去。
慕清弦察觉到他的停顿,转头见他盯着市集方向出神,连忙拽住他的衣袖。
“不是要去夺眠龙剑嘛?”
“这花灯节热闹,我们去瞧瞧!” 苏昌河回过神,语气笃定却藏着几分刻意的温柔。
他拉着她挤过熙攘的人群,径直带到扎灯的摊位前。
竹篾扎成的兔子灯、鲤鱼灯、莲花灯整齐摆在案上,烛火透过薄纸映出暖黄的光,格外讨喜。摊主笑着迎上来:“姑娘要不要试试?自己扎的灯,晚上点着才有意思,心愿也更灵验。”
慕清弦的目光落在一盏蝴蝶灯上,翅膀舒展,栩栩如生,忍不住点了点头。
苏昌河见状,直接拿起一根纤细的竹篾递到她手里,自己也捏了一根,指尖带着常年握刀的稳:“我教你,很简单。”
他站在她身侧,手把手教她弯竹篾的弧度,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力道轻柔地引导着。
两人靠得极近,他身上的草木香混着淡淡的刀鞘味,萦绕在她鼻尖,互动自然又亲昵,引得周围游人频频侧目,满是艳羡。
慕清弦学得格外认真,可笨拙的指尖总把蝴蝶翅膀扎得歪歪扭扭,要么便是竹篾断裂,她气鼓鼓地把竹篾往他手里一塞,腮帮子微微鼓起。
“这东西看着容易,怎么这么难?”
苏昌河接过,修长的指尖翻飞,三两下就调整好规整的形状,又把她的手覆在竹篾上,声音低沉温和:“跟着我的力道走,慢慢来,别急。”
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竹篾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稳,慕清弦的耳尖悄悄泛红,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等到暮色漫上来,市集的灯笼尽数点亮,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整条街巷,人声、笑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烟火气愈发浓郁。
两人提着亲手扎好的蝴蝶灯,灯穗在风里轻轻晃,往城外河边走去。
路过猜灯谜的摊位时,慕清弦被一盏画着 “并蒂莲” 的花灯吸引,灯面上的灯谜写着 “同根并开,心牵一处”,字迹娟秀。
她皱着眉思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灯穗,眼底满是认真。
苏昌河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痒意:“是‘莲’字。”
慕清弦恍然大悟,连忙伸手揭下灯谜。
摊主笑着递上小礼物 ,一串裹着晶莹糖霜的糖葫芦,红果饱满,甜香诱人。
她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清爽的果香,忍不住眯起眼,语气里满是满足:“比暗河的蜜饯好吃多了。”
苏昌河看着她眼底漾开的笑意,干净又纯粹,伸手替她擦掉嘴角沾着的糖渣,语气带着几分纵容:“喜欢就多吃几串,我去给你买。”
河边早已挤满了人,晚风卷着灯影晃进水里,各色花灯的光晕在波心散开,像把漫天星子都揉碎了撒进河湾,粼粼波光与暖黄灯影交织,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软的烟火气。
苏昌河挤过人群,手里提着两盏素白的河灯,递一盏到慕清弦面前,指尖还沾着点灯纸的薄屑。
“灯会上的规矩,得把心愿写在灯上,顺着河漂走,才算数。”
慕清弦接过笔,笔尖悬在灯面上方却迟迟没落下。
在暗河的年月里,她习惯了步步为营,事事算计,从未有过 “心愿” 这种柔软的念头。如今握着笔,只觉心口被暖意填得满当当的,没有复杂的谋划,没有沉重的仇恨,最终轻轻落下三个字:“岁岁安”。
“你写了什么?” 她凑过去,发梢扫过苏昌河的手臂,带着点轻痒的软,眼底满是好奇。
苏昌河却把河灯往身后藏了藏,眼底盛着笑意,故意逗她:“你猜?”
慕清弦轻 “哼” 一声,别过脸装作不在意,指尖却悄悄勾了勾他的衣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谁要猜,反正肯定没我的好。”
两人蹲在河岸边,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进水里。烛火晃了晃,稳稳燃着,载着灯身顺流漂远,渐渐与其他灯影融在一起,往河湾深处漂去。
苏昌河转头看她,暖黄的灯晕落在她侧脸,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嘴角扬着的笑干净又鲜活,这是他在暗河从未见过的模样,没有防备,没有伪装,只剩纯粹的欢喜。
他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细碎灯穗,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语气比河灯的烛火还要认真:“以后每年花灯节,我都带你来。”
慕清弦猛地转头看他,河灯的光落在她眼底,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暖,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的轻:“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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