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竹便踩着慌促的脚步闯了进来，脸色白得像纸，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小姐！你真要去九霄城？宫里那位早就传下话，不许你踏出暗河半步，这一去，岂不是公然违逆他的意思？”

　　慕清弦正低头系着裙摆的系带，指尖捻着丝绦，动作未停。

　　银铃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却掩不住她周身渐起的冷意，指尖利落打了个结，丝绦垂落。

　　她缓缓抬头，眼底已没了往日的温和软糯，只剩几分不容置喙的决绝。

　　“这趟九霄城，我必须去。”

　　“自从你上次偷偷去了一趟雪合山庄，他便在暗河门口加强了暗卫守着，层层戒备，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你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冉竹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满是焦灼。

　　“不是还有苏昌河嘛？” 慕清弦抬手拢了拢鬓发，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笃定，“顺便看看他是不是把好刀。”

　　看看这六年的朝夕相处、悉心栽培，她在他心中到底占了几分。

　　“可你这情况…… 苏昌河靠得住吗？” 苒竹咬了咬唇，下唇泛起白痕，语气里满是担忧，“我知道他对小姐是不错，可这趟去九霄城凶险难料，他若为了眠龙剑或是苏家利益，反过来算计你……”

　　“我自有分寸。” 慕清弦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旁人难懂的笃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银铃，“叮铃” 的脆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这六年的羁绊，早已不是 “利益” 二字能轻易斩断的。更何况，她敢赌，赌他心中有她的位置。

　　苏昌河与慕清弦一前一后走出了暗河。玄色衣袍的身影沉稳在前，月白裙裾的身影从容在后。

　　刚踏出暗河的结界，一阵凌厉的风便迎面袭来，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土，带着浓重的杀气。

　　数十名黑衣人从两侧的密林里窜出，如鬼魅般围拢过来，黑衣上绣着银线蛛网纹，在斑驳的光影下泛着冷光，杀气腾腾，瞬间将两人围困在中央。

　　苏昌河心头一凛，这蛛网纹看着陌生，却透着顶尖暗卫的凛冽气息。

　　多半是苏、慕、谢三家之中，有人怕慕清弦出去生出事端，或是想借她牵制自己，才铤而走险派来阻拦的。

　　为首之人上前一步，横刀挡住去路，刀刃映着寒光，语气冷硬如铁：“慕小姐，奉主子之命，你不能出去。”

　　苏昌河眸色一沉，玄色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气压骤降，指尖已按在腰间的寸指剑上，指节泛白。

　　没等对方再说第二句，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冲出，掌风凌厉如刀，直直劈向为首之人，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怒意。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我们大小姐的路？”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金属碰撞的锐响刺破林间宁静。

　　苏昌河的动作又快又狠，寸指剑出鞘的瞬间带起一串猩红血花，剑光过处，惨叫随行，不过几招，便有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他始终护在慕清弦身侧，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目光冷冽如冰，每一剑都招招致命，语气森寒：“她想走，谁敢拦？”

　　黑衣人见状，立刻摆出围攻的架势，数把长刀同时劈落，刀风呼啸，直逼两人要害。

　　慕清弦站在原地未动，腰间银铃被刀风扫过，“叮铃” 一声轻响，带着几分紧绷的意味，却不见半分慌乱。

　　苏昌河余光瞥见她沉稳伫立的模样，攻势愈发迅猛，寸指剑划破空气的锐响不绝于耳，黑衣人一个个倒下，惨叫声在林间回荡，血腥味渐浓。

　　为首之人见手下节节败退，自己也绝非对手，眼底闪过一丝狠色，咬牙不顾自身安危，挥刀直扑慕清弦，想擒住她作为要挟。

　　“找死！” 苏昌河怒喝一声，声音里满是杀意，侧身如闪电般挡在慕清弦身前，宽厚的背影瞬间隔绝了所有危险。

　　剑峰骤然一转，寒光一闪，直直刺穿了对方的肩胛骨。黑衣人惨叫一声，长刀 “哐当” 落地，踉跄后退，肩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苏昌河步步紧逼，剑刃抵在他的脖颈上，刃口划破皮肤，渗出细密血珠，语气森寒刺骨：“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慕清弦的事，轮不到他插手。再敢派人阻拦，下次便不是废了一条胳膊这么简单。”

　　为首之人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浑身颤抖着不敢再多言，带着剩余的人狼狈逃窜，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林间恢复寂静，血腥味渐渐被草木香冲淡，只剩下风吹竹叶的 “沙沙” 声。

　　苏昌河收剑回鞘，动作利落，转身看向慕清弦，目光瞬间从凛冽转为柔和，见她衣衫整洁、毫发无损，才彻底松了口气。

　　“走吧，再晚些，恐怕还会有麻烦。”

　　慕清弦点头，目光落在他玄色衣袍上溅到的点点血迹，那猩红与冷硬的玄色形成鲜明对比，心头却莫名一暖。

　　方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坚定得像一堵墙，将所有刀光剑影、致命危险都隔绝在外，她赌赢了。

　　腰间银铃轻轻晃了晃，“叮铃” 一声，像是在为她的笃定喝彩。

　　她忽然想改变计划了，若是这眠龙剑最终落在他手里，似乎也不错。他或许真的可以带领暗河前往彼岸，完成母亲毕生的愿望。

　　　她六岁后便再没踏出暗河半步，指尖触到晨风中裹挟的烟火气时，连脚步都带着几分雀跃的轻。

　　远处街口的喧闹顺着风飘了过来，串串红灯笼挂满树梢，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红影。

　摊主正扬着嗓子吆喝：“花灯节备货喽！兔子灯、鲤鱼灯，今晚河湾放灯喽！”

　　彩色的灯穗在风里翻飞，晃得人眼晕。

　　慕清弦眼底满是惊艳，“花灯节”，红绸招展，人声鼎沸，竟比文字描述的还要热闹鲜活，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软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