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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昌河完成暗河任务后,刀锋上的戾气还未完全散去,脚步却没按原路返回紫竹园。像是被无形的引力牵引,他拐了个弯,不自觉地停在了万花楼前。
楼里飘出的丝竹声靡靡婉转,混着浓郁的脂粉香,刺得他眉头紧蹙,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可脑海里偏偏反复闪过前日硬抢慕清弦时,她蹙眉忍痛的模样,那点别扭的愧疚压过了不适,他终究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麻烦通传,找你们楼里最懂情致的那位花魁。”
他拦住迎上来的侍婢,语气生硬得像在对接暗河任务,指尖还下意识攥着刀柄,冷硬的气场与周围的柔媚氛围格格不入,显得格外突兀。
进了雅致的厢房,花魁身着艳色罗裙,刚执起酒壶要为他斟酒,就被苏昌河抬手挡住,动作干脆利落:“不用喝酒,我就问个事。”
他刻意避开对方含情脉脉的目光,喉结上下动了动,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才别扭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要被窗外的丝竹声盖过:“女子喜欢男子怎么抱?”
花魁端茶的手顿了顿,眼波流转间漾开笑意,带着几分了然:“公子是想讨心上人的欢心?这抱法可有讲究,是想温柔些讨她安心,还是霸道些显你心意?”
她说着便要上前半步,指尖似要碰到他的衣袖,想亲身演示一二。
“别碰我。” 苏昌河几乎是本能地往后撤了撤,避开她的触碰,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抗拒,“不用演示,你说就行。”
这话让花魁愣了愣,随即掩唇轻笑,眼底满是玩味:“公子倒是痴情。若想让姑娘安心,抱时需稳稳护好她的腰和膝弯,力道要匀,别让她觉得晃荡;若是想显真心,不妨稍稍低头,让她能自然靠在你肩头,呼吸相闻最是动人,也最能暖人心。”
苏昌河听得格外认真,指尖在膝头悄悄模拟着托腰、护膝的姿势,脑子里全是慕清弦脚踝红肿的模样,连花魁后半句调侃的玩笑话都没听进去。
他迅速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就往门外走,脚步比来时急了些,心头的急切压过了所有别扭 ,他得赶紧回去,免得晚了,又让慕清弦在风里等急了。
走到门口时,晚风卷走了身上沾染的脂粉香,换上了熟悉的草木气息,他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可攥着刀柄的手却没松开,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问了这种丢人的问题。
夜色裹着清冽的竹香漫进紫竹园时,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得 “叮铃” 轻响,温柔又清脆。
苏昌河刚推开院门,就慕清弦裹着件月白披风,膝头放着个温着姜茶的食盒,手里还捏着盏没凉透的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淡淡的倦意,显然已经等了许久。
“回来啦?”
见他进来,慕清弦立刻起身,披风下摆扫过石凳。
苏昌河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眼底的青黑和手里温热的茶盏上,喉结动了动,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等我回来才睡?”
慕清弦低头拨了拨食盒的铜质锁扣,指尖蹭过冰凉的金属,声音里裹着暖意,像食盒里温着的姜茶
“因为母亲也是这样等着父亲回来的,只是母亲很少能等到父亲。我比母亲幸运,起码我可以等到你。”
苏昌河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下。等人回来,是家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她早已把他当成了要等的家人,而他……
思绪未落,他的手突然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她往身前带了带随即俯身,手臂稳稳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动作流畅又轻柔,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次的动作与上次的硬抢截然不同。托着她后背的手刻意避开了披风的系带,生怕硌到她,护着膝弯的手力道刚刚好,既没让她晃荡,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还没完全消肿的脚踝。
慕清弦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和狡黠。
“苏昌河,你这抱人的手法倒是长进不少,不像上次那样硬邦邦的,莫不是偷偷学了?”
苏昌河耳尖悄悄泛红,蔓延到脖颈,却没否认,只垂眸看着她,眼底映着她含笑的眉眼,脚步稳稳地往屋内走。
"别乱动,小心摔了。”
他说话时,气息轻轻扫过她的发顶,带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微凉,却暖得人心里发颤。
到了卧房,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还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睡吧。”
慕清弦看着他耳尖未散的红,看着他刻意放轻的动作,心里悄悄弯起一抹笑,眼底满是暖意。
她早说过,人心都是慢慢焐热的。有了第一次的在意,就会有第二次的迁就。
就像现在这样,他连抱人的姿势都肯偷偷去学、去改,往后啊,只会越来越把她放在心上,越来越离不开这紫竹园的烟火与温茶。
檐角的铜铃还在晚风里轻响,伴着两人平稳的呼吸,成了这夜最温柔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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