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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昌河推开紫竹院的门时,院中央的秋千在晚风里轻轻晃,绳上缠着的铃兰藤空落落垂着,没了往日被人倚着的鲜活,只剩枯藤扫过空气的轻响,透着几分寂寥。
他在秋千旁的石凳坐下,指尖蹭过凳面残留的余温 , 那是她白日里坐过的痕迹。
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慕清弦每晚等他回来,是不是也这样坐着,看夕阳落尽成余晖,盼着他的身影穿过竹丛?
“叮铃 ——”
熟悉的铃声突然撞进耳朵,不是风动檐角铜铃,是院门外传来的动静,清脆细碎,却像针一样扎进苏昌河的心里。
门被推开的瞬间,慕白抱着慕清弦的身影先一步映进来,他的手臂稳稳托着她的膝弯,姿态温柔,两人并肩跨进院门的模样,像道滚烫的光,灼得苏昌河眼睛发疼。
还真是刺眼啊!
紫竹院的竹香、石凳的纹路、甚至檐角铜铃的音色,早就在他潜意识里扎了根,他偷偷把这里当成了 “家”,当成了只属于他和她的地盘。
可此刻,慕白的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带着陌生的梅香,染了他绝不允许外人触碰的领域。
他攥着拳站在石凳旁,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直扎向慕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而慕白抱着慕清弦,姿态从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眼底却藏着对 “无名者” 的轻蔑,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空气里满是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连竹影都似绷得发紧。
“我脚扭了,实在没法走路,只能劳烦慕白公子送我回来。”
慕清弦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几分刻意放软的疼意,指尖还轻轻勾了勾慕白的衣袖。
她就是要把找慕白学魅术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想看看苏昌河的态度。他不愿意抱嘛?不是让她去找别人嘛?有的是人愿意抱她。
苏昌河的喉结狠狠滚了一下,心口像被钝器砸了下,闷得发疼。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可如今,她竟真的让慕白这个可恶的家伙抱着回来,还在他面前这般亲昵。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接,语气尽量维持平静,却藏不住一丝紧绷:“多谢慕公子送大小姐回来,把她给我,我抱她回屋。”
“不必了。” 慕白侧身避开,语气带着绅士般的温和,眼底的轻蔑却藏不住,“清弦脚伤未稳,频繁挪动只会加重伤势,我抱着她更稳妥。”
在他眼里,苏昌河不过是个连族谱都进不了的 “无名者”,既没资格待在慕清弦的紫竹园,更没资格碰她半分。
“我觉得慕白公子抱着更舒服,也更稳。”
慕清弦故意往慕白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彻底点燃了苏昌河的怒意。
他不再多言,手臂径直穿过慕清弦膝弯,指尖扣住她后腰,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硬生生将人从慕白怀里抢了过来。
动作太急,带起的风拂动她的裙摆,腰间银铃 “叮铃哐当” 响了一串,像是受惊的抗议。
慕清弦惊呼一声,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襟,她抬眼望他,却见苏昌河根本不看她,只转头瞪向慕白,另一只手猛地推在对方胸口,力道大得惊人。
慕白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在门框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还没站稳,苏昌河已经抱着慕清弦退到门边。
“砰 ——” 厚重的木门被狠狠关上,门栓 “咔嗒” 一声落下,将慕白的身影、他未尽的怒声,还有那股碍眼的梅香,都隔在了门外。
门内,苏昌河背抵着门板,胸口因用力而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落在慕清弦发顶。怀里的人温热的呼吸落在他颈间,带着淡淡的药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让他心头的火气更盛。
门口的慕白拍打着门大喊:“慕小姐,你没事吧?”
“无碍,夜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慕清弦见目的达到,也就用不到慕白了,只是指尖还攥着苏昌河的衣襟没松。
下一秒,慕清弦带着委屈的控诉:“苏昌河,我这次是真的脚扭了,你方才那样硬抢硬抱,就不怕把我摔了?”
苏昌河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方才满脑子都是 “把人抢回来”“赶跑慕白” 的念头,竟没仔细看她的伤。
此刻低头,恰好撞见月白裙摆下那截红肿的脚踝,裙摆滑落少许,露出纤细的脚踝,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连平日里清晰的骨节都肿得有些发亮,显然是真伤得不轻。
心头的戾气瞬间被懊恼冲散,像被冷水浇灭的炭火。他喉结动了动,没说一句辩解的话,只悄悄调整了抱人的姿势。
原本扣在她后腰的手轻轻往上挪了挪,掌心贴住她的背,稳稳托住上半身重量;另一只手则更小心地护住她的膝弯,将她的身体微微往上托了托,让受伤的脚踝彻底悬空,不沾半分力道。
怀里的人似乎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原本绷紧的身体悄悄松了些,却没转头看他,只将脸埋在他颈侧不远的地方,呼吸间的温热气息轻轻扫过他的皮肤,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度。
苏昌河没再说话,只抱着她往卧房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方才因 “地盘被占” 而起的怒意,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心疼压得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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