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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弦已踏过青石门槛,月白襦裙沾了点晨露的湿气,腰间的银铃随着步伐轻晃,发出 “叮铃” 的轻响,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清弦姑娘!” 慕家家主慕子蛰的声音从正厅方向传来,人已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堆着谨慎的笑意,眼底却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忌惮。
他至今记得上次在鬼哭渊,这位看似娇弱的姑娘仅一掌便把他震飞出去,那股看似温和下的狠劲,让他不敢有半分怠慢。
“慕家主不必多礼。” 慕清弦抬手止住他躬身的动作,语气平淡无波,让慕子蛰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我今日来,是听闻慕少主,他的魅术在暗河年轻一代里独占鳌头,我特来讨教一二。”
慕子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清弦身份尊贵,竟要学习魅术?还特意找他的儿子慕白,莫不是看上慕白了?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强行压下,不敢再多想半分。
但他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下,语气愈发恭敬:“自然,自然!我这就派人去请慕白过来,姑娘先到厅内歇息,我让人备茶……”
“不必麻烦。” 慕清弦打断他,目光望向庭院深处那片栽着红梅的方向。
“我自己过去找他便好,家主忙自己的事吧。”
她不等慕子蛰回应,已迈步穿过回廊,渐渐消失在庭院深处。
穿过月洞门,便看见慕白正倚在红梅树下抚琴。琴弦轻拨,旋律清越,与红梅的艳、晨雾的淡交织在一起,意境悠远。
慕清弦停下脚步,看着那道俊朗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一时间,慕清弦找慕家少主慕白学习魅术的传闻,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暗河三家传开,添油加醋的版本越传越烈。
苏昌河刚把匕首稳稳插进靶心,刀刃入木三分,靶纸震颤着裂开细纹。身后便传来两道刻意压低,却字字清晰的议论,像毒刺般扎进耳朵。
“你听说没?紫竹园那位大小姐,今天大早就去了慕家,指名道姓找慕家少主慕白学魅术,听说还亲手给他递了手帕,那姿态,别提多主动了!”
“可不是主动嘛,” 另一个苏家子弟往苏昌河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唾沫砸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灰点,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人家大小姐总算看清了,跟个‘无名者’混有什么好?身份低微得连族谱都进不了,哪配得上她?现在找了慕白少主当新欢,才算走对了路!”
苏昌河猛地转身,手死死攥住了说话人的衣领。
“‘无名者’?”
那子弟被吓得浑身发颤,却还硬撑着嘴硬:“你本、本来就是!要不是因为大小姐,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早就成了暗河底层的孤魂野鬼!”
他反手拔了腰间的匕首,冷冽的刃口贴着对方的颈动脉,寒气透过薄衣渗进去,让那子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数到三,”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戾气。
“要么把话咽回去,要么让你的血溅在这训练场,给大家添点乐子。”
他自己都分不清,这股滔天怒火是因为 “无名者” 的羞辱,还是因为 “慕清弦找了新欢” 的传闻。只觉得脑子发懵,胸口像堵了团烧得正旺的炭火,越烧越烈,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昌河!快住手!”
苏暮雨的声音突然撞进来,他抱着刚领的训练服,快步冲上前,死死抱住苏昌河的胳膊。
他的力气不算大,却用了全身的劲,手臂绷得笔直,连声音都带着急颤:“别冲动,暗河规矩,不允许杀害同门!”
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起,慕清弦或许正对着慕白笑,像当初在鬼哭渊那样,眼底闪着狡黠的光,甚至可能亲手为慕白整理衣襟、递上帕子,那些画面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
苏暮雨的胳膊紧紧缠着他,带着体温的力道像一盆冷水,让他稍稍回神。
“把刀放下,昌河。” 苏暮雨的声音放软:“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滚!”
他盯着地上那子弟泛白的脸,又看了看苏暮雨紧抿的唇,握刀的手渐渐松了些力道,刀刃缓缓移开了对方的脖颈。
说完,他转身就往训练场出口走,每一步都踩得沉重,连脚步声都带着压不住的戾气,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苏昌河的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不受控制地就往慕家的方向走。
刚转过月洞门,红梅亭的景象便撞进眼底 ,慕清弦正侧着身听慕白说话,指尖捏着枚银质发簪,发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映着她低垂的眉眼。
而慕白微微俯身,姿态亲昵,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梢,像是在细致指点魅术里的仪态讲究。
风卷着梅香飘过来,也裹着两人低低的交谈声,字句模糊,却足够让苏昌河看清慕清弦垂眸时软下来的眉眼,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温顺模样。
恰在这时,慕清弦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眼朝他的方向望来。
苏昌河心头一紧,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嘴角扯出抹极淡的、毫不在意的弧度,脚步也陡然加快。
走得越远,心里的火气越盛。
苏昌河攥紧了拳头, 她找人还找得真快啊!刚说要 “找别人”,转头就缠上了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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