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陈野牵起林夏的手时，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敲键盘磨出来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雪地里的脚印一深一浅，沿着路灯铺就的光带往前延伸，像一串未写完的诗。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陈野忽然开口，雪沫子随着呼吸轻轻飘散，“第二十三封信里，你提过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阳光会在下午三点零七分落在键盘上——只有你坐过我斜对面，总在那个时间点往我这边瞥。”

林夏的脸更热了，埋着头踢开脚边的雪团：“我还以为……很隐蔽。”

“还有铃兰。”他笑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你每次寄信都抱着那个花盆，邮差大叔都跟我提过，说有个姑娘总往老邮筒塞信，怀里的花比脸还显眼。”

她愣住，原来那些自以为小心翼翼的心事，早就在时光里留下了痕迹。走到巷口时，陈野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三十七朵折纸铃兰，每一朵的花瓣都折得细细密密，边缘泛着淡淡的咖啡渍。

“我怕信件丢了，就把你写的话，都抄在便签上，折成花存着。”他指尖摩挲着最上面那朵，“这朵是第一封，你说‘今天看见你帮同学修电脑，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其实那天我是故意等你走后，才假装修不好的。”

林夏的眼睛突然热了，雪花落在睫毛上，混着眼泪一起融化。她伸手接过铁盒，冰凉的金属外壳下，是三十七份藏不住的心意，和她的一样，沉默却滚烫。

“要不要去我家？”陈野轻声问，“给铃兰浇水，也……听听你没写在信里的话。”

他家就在巷尾的老楼里，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扑面而来。窗台上摆着两盆铃兰，一盆是她熟悉的那盆，叶片鲜绿；另一盆稍小些，花瓣刚要舒展，花盆上画着一朵小小的铃兰，和她信封上的别无二致。

“我找了好久才买到的。”陈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想等你主动开口，又怕你一直不署名，就先养了一盆，盼着能和你的凑成一对。”

林夏坐在窗边，看着他给花浇水，阳光透过雪后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和那个夏天的模样重叠。她忽然明白，有些心意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就像雪会落下，花会盛开，而对的人，总会在恰好的时光里，读懂你所有的沉默。

“其实，”林夏轻声说，“第三十七封信里，我本来想署名的。”

陈野回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我知道。”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握住她的手，“因为我也写了一封信，刚放进你家楼下的邮筒。”

信封上没有收信人姓名，只有右下角一朵铃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等你的第三十八封信，也等我们的春天。”

雪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窗台上的铃兰上，花瓣上的雪水折射出细碎的光。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底慢慢发芽的欢喜，像春天里最先苏醒的藤蔓，缠绕着，生长着，蔓延向往后的每一个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