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恩的元神彻底稳固那日,清静峰落了场罕见的春雨。傅峥嵘正蹲在药圃里移栽新苗,君闫清在廊下翻晒灵草,水珠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李沛恩从藏经阁最深处翻出一个积满灰尘的铜匣,匣中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帛书。帛书边缘早已磨损,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用朱砂写就的“天梯秘录”四字。
他指尖拂过字迹,忽然想起三长老临死前的疯言——“飞升天梯崩碎,不是天灾,是人祸……”当时只当是胡话,此刻却觉得心头发紧。
“师尊,怎么了?”君闫清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来,见他对着帛书出神,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
傅峥嵘也拍了拍手上的泥,凑到门口张望:“什么宝贝?看你这表情,比找到镇魂石还紧张。”
李沛恩展开帛书,上面的字迹古老而晦涩,竟是上古时期的篆文。他凝神辨认片刻,眉头渐渐拧紧:“这上面说,飞升天梯并非自然崩碎,而是仙魔两界灵力失衡所致。”
“仙魔失衡?”傅峥嵘挠了挠头,“仙门和魔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失衡?”
君闫清指着帛书上的一幅插图——画面中,一道通天的阶梯连接着天地,阶梯左侧缠绕着金色的仙气,右侧环绕着黑色的魔气,两者在顶端交织成一个太极图案。“你看这里,”他指尖点在太极图中央,“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仙气和魔气隔开了。”
李沛恩瞳孔微缩:“是‘界碑’。上古时期,仙魔两界靠界碑维持平衡,界碑异动,仙气过盛则天梯崩,魔气过盛则魔域溃。”他顿了顿,声音发沉,“而界碑的核心,一半在昆仑墟的禁地,另一半……在魔界的万魔殿。”
傅峥嵘忽然想起什么:“江衡的残魂里,好像有万魔殿的记忆!他说过,那里藏着能‘定乾坤’的东西!”
“难怪……”李沛恩喃喃道,“难怪我数次冲击飞升境都失败了,原来天梯崩碎的根源未除,仙门灵力早已失衡。”他看向帛书末尾,那里用朱砂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与江衡玉佩上的“衡”字隐隐呼应,“更奇怪的是,这上面说,修复天梯的关键,在于‘渊衡同气’。”
“渊衡?”君闫清轻声重复,“是指您和江衡吗?”
李沛恩没有回答,只是将帛书重新卷好。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忽然想起江衡消散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解脱,似乎还有一丝未说出口的嘱托。
三日后,傅峥嵘在万魔窟的一处石壁后,找到了江衡残留的一缕元神。那缕元神被一团柔和的金光包裹着,见到傅峥嵘,竟化作一道细小的光流,钻进了他随身携带的黑色玉佩里。
玉佩瞬间变得温热,江衡的声音在傅峥嵘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虚幻:“……万魔殿的界碑碎片,需昆仑禁地的‘曦和玉’才能激活……别让李沛恩独自飞升,他若走了,魔界撑不住……”
傅峥嵘猛地攥紧玉佩,转身往回跑。原来江衡早就知道,仙魔两界早已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李沛恩的飞升之路,从来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回到清静峰,他将江衡的话转告李沛恩。李沛恩听完,沉默了许久,忽然起身:“去昆仑禁地。”
昆仑禁地位于主峰之巅,终年被罡风笼罩。禁地中央,一块丈高的白玉石静静矗立,正是曦和玉。玉石上布满了裂纹,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显然早已失去了平衡之力。
“果然如此。”李沛恩指尖抚过裂纹,“曦和玉的灵力快要耗尽了,难怪仙门修士的飞升越来越难。”
傅峥嵘将玉佩放在曦和玉前,玉佩上的“衡”字忽然亮起,与玉石上的裂纹产生共鸣。江衡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用你的元神之力催动曦和玉,我来引魔界的界碑碎片……”
李沛恩没有犹豫,将元神之力注入曦和玉。白玉石发出耀眼的光芒,裂纹中渐渐渗出金色的液体,如同流动的星光。与此同时,傅峥嵘手中的玉佩也爆发出黑色的光芒,与金光交织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
图案旋转间,无数古老的文字从空中飘落,正是“天梯秘录”中缺失的后半卷——原来当年天梯崩碎,是因为上一代魔尊试图独占界碑之力,导致仙魔失衡。而修复的唯一方法,是仙尊与魔尊各以本源之力,重新激活界碑,再以“同心契”稳固平衡。
“同心契……”李沛恩低声道,“需要仙魔双方自愿结契,生死与共。”
江衡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当年我想杀你,如今却要与你结契,是不是很讽刺?”
李沛恩看着空中交织的金光与黑光,忽然笑了:“大道无常,谁又能料得准呢。”他看向傅峥嵘,“你愿意代江衡,与我结契吗?”
傅峥嵘一怔,随即握紧手中的玉佩,眼神坚定:“我愿意。”
金光与黑光猛地收缩,化作两道流光,分别钻进李沛恩和傅峥嵘体内。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联系在彼此间建立,仿佛心跳都变得同步。
曦和玉上的裂纹渐渐愈合,重新散发出温润的光芒。李沛恩知道,这只是开始。要修复天梯,还需要他亲自前往魔界,与江衡的元神本体汇合,共同稳固界碑。
“准备一下,”李沛恩转身,“我们去魔界。”
傅峥嵘和君闫清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前路或许艰险,但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某一方而战,而是为了仙魔两界的平衡,为了彼此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