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火影楼的灯已经灭得只剩两三盏,鸣人走出大门时,晚风裹着木叶的凉意撞在脸上,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他下意识拢了拢外套,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 往常这个点,他会故意放慢脚步,从街角就能看见家里亮着的暖黄灯光,像颗稳稳悬在夜色里的星,再走近些,就能闻到空气里飘着的味噌汤香,混着雏田煮的茶味,那是他这二十年里,最盼着的 “回家的味道”,比任何奖励都让他安心。
可今天,走到熟悉的巷口,他却猛地停住了。
巷尾那栋房子里一片漆黑,没有灯从窗户里漏出来,没有熟悉的香味飘过来,只有晚风卷着几片枯落叶,在院门口打了个旋,又被吹走,“沙沙” 的声响在空荡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在轻轻叩问他 “人呢?”。
鸣人掏钥匙的手顿了顿,指尖触到钥匙串上挂着的小吊坠 —— 是川木去年送他的木叶形状木雕,边缘被他摩挲得发亮,此刻却凉得硌手。他捏着钥匙,半天没插进锁孔,指尖竟有些发颤。推开门时,黑暗瞬间裹住了他,没有玄关灯的暖光,没有客厅传来的电视声,只有空气里残留的、昨晚雏田煮茶的淡淡清香,已经快散了,像她随时会离开的预兆。
他没开灯,摸索着走到沙发边坐下,后背抵着冰凉的靠垫,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的布料 —— 昨天这个时候,雏田还坐在这里,抱着个抱枕看他批文件,时不时递过来一颗剥好的橘子,橘子皮的清香沾在她指尖,她还笑着说 “鸣人君,这个橘子好甜”。可现在,扶手上空空的,只有她落下的一根浅紫色发绳,缠在布料的纹路里,是她早上扎头发时不小心掉的,他当时没说,想着等她回来还给她,现在却成了空荡房间里唯一的念想。
脑海里的猜测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是不是去志乃家了?早上志乃说要带她去看新的忍具店,是不是她觉得和志乃在一起更自在?是不是早上他说 “你该多考虑” 时,她真的觉得累了,不想再等他了?是不是她 “看世界” 的时候,发现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所以就不回来了?
他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别贪心,别给她添麻烦。” 可此刻,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像被点燃的引线,烧得他坐不住 —— 去找她,去见她,去确认她是不是好好的,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哪怕她会说 “我想一个人待着”。
他蜷在沙发里,把脸埋进掌心,指尖能摸到额角渗出的薄汗 —— 不是热的,是心里的慌憋出来的。晚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窗帘轻轻晃,影子落在地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搅得他心神不宁。他想起早上出门时,雏田站在玄关,手里拿着他的火影袍,轻声说 “鸣人君,今天会下雨,记得带伞”,那时她眼里的光还亮着,怎么才过半天,就连家都不回了?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根浅紫色发绳,发绳上还缠着几根她的发丝,细软得像棉花。他忽然想起雏田回来的第一天,虽然眼里满是陌生和不安,但还是跟他回了家。现在 “家” 还在,人却不见了,是不是他那句话,本来就是错的?他根本给不了她真正的家,真的给不了她幸福。
旧伤忽然隐隐作痛,是左臂上四战留下的疤痕,像有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带着熟悉的钝痛。鸣人下意识按住手臂,指腹贴在凹凸不平的疤痕上 —— 这道疤是为了救佐助留下的,当时他躺在医疗室,还笑着跟卡卡西说 “没事,还能扛”;后来失去九尾,胸口的疼更频繁,有时候批文件到半夜,得靠止痛药才能撑着站起来。他忽然觉得可笑,自己连照顾好自己都难,怎么敢承诺照顾雏田?怎么敢说 “我会保护你”?
“明明是你自己要推开她的。” 他对着空房间低声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早上他说 “你该多考虑” 时,明明看到雏田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却还是硬着心肠把话说完;明明知道她在意,却还是用 “怕你后悔” 当借口,其实根本是自己怕 —— 怕她看到他吃药时的狼狈,怕她知道他连握笔都手抖,怕她最后会说 “原来你已经这么弱了”。
脑海里闪过鹿丸下午的话:“鸣人,你别把自己逼太紧,也别把雏田推太远。” 当时他没应声,现在却觉得这话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起雏田醉醺醺抱着他说 “就算你变成红豆老师那样也喜欢你”,想起她攥着他袖口说 “我从六岁就喜欢你”,那些话明明还在耳边,可他却把她弄丢了。
他想站起来去找她,脚刚碰到地面,又缩了回去。万一她真的不想见他呢?万一她已经决定离开,他的出现只会让她更为难。
他起身想去看看雏田在哪, 可身体却无力支撑—— 他怕听到 “雏田说想一个人待着”,怕听到 “她可能不想见你”,那些话比旧伤发作还疼。
窗外的风声更响了,卷着几片落叶敲在玻璃上,像在催促他。鸣人靠在沙发上,看着黑暗里模糊的家具轮廓,忽然觉得很孤独 —— 比雏田失踪的二十年里,任何一个夜晚都孤独。那时候他还有 “找她” 的目标,可现在她回来了,他却因为自己的懦弱,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他摸出抽屉里的止痛药,倒出两片,没找水,直接咽了下去。药片的苦味在舌尖散开,像他此刻的心情。他闭上眼睛,心里反复挣扎:去找她,还是再等等?等她回来,还是主动迈出那一步?直到手臂的疼痛渐渐缓解,他才慢慢睁开眼,目光落在玄关的方向 —— 那里还留着雏田早上换下来的拖鞋,浅紫色的,像是她从未离开的见证。
他还是没动,只是把那根发绳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套口袋,贴在胸口的位置。黑暗里,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只是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 他还在等,等一个勇气,等一个 “她还在” 的信号,等自己能说出 “我也喜欢你” 的那一天。只是现在,这份等待,比任何一次都要漫长,都要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