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从火影楼的窗缝钻进来，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染成淡金。鹿丸推开门时，最先闻到的是空气中飘着的淡淡药味 —— 不是医疗室的消毒水味，是鸣人常吃的止痛药特有的微苦，再低头，就见白色药片像撒了一地碎雪，滚到他脚边，其中一片还沾着鸣人袖口蹭过的浅灰。
他抬头，就见鸣人蜷在办公椅上，后背抵着冰凉的椅背，眉头拧成深深的结，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把额前的碎发浸得发湿。鹿丸没多想，快步上前，右手自然地覆在鸣人额头上，拇指先按在太阳穴，再顺着眉骨往下揉，力道不轻不重 —— 这手法他练了三年，从第一次撞见鸣人摔在文件堆里，就悄悄找医疗忍者问了 “缓解旧伤头痛” 的穴位，记了满满一页纸，现在早成了习惯。
“最近不是都好多了？怎么又疼了？” 鹿丸的声音像傍晚的风，轻却稳，手上的动作没停，指尖能感觉到鸣人太阳穴下的肌肉还在紧绷，“早上出门时还见你精神挺好，怎么才过半天就成这样？”
鸣人闭着眼，喉结滚了滚，才挤出句轻得像叹气的话：“最近有点累，批文件熬了两晚。” 他能感觉到鹿丸的指尖在揉过眉骨时顿了顿 —— 鹿丸最懂他，从来不会信 “只是累了” 这种借口，可他实在不想多说，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出 “连握笔都手抖” 的狼狈。
鹿丸确实没信。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半夜，自己抱着忘拿的边境贸易报告回来，刚推开门就听见 “哐当” 一声闷响 —— 鸣人连人带办公椅摔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个空药瓶，额头上磕在桌角，红了一大片，却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是蜷在地上，手指死死掐着手臂上的旧疤。那天他没问，只是蹲下来，像现在这样帮他揉太阳穴，直到鸣人呼吸平稳些，才扶着他回休息室。
从那以后，鹿丸就知道，鸣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能扛着九尾查克拉横冲直撞的少年了。失去九尾后，那些被查克拉压制的旧伤全冒了出来 —— 四战时长门留下的胸口伤疤、和大筒木战斗时断过的手臂、甚至小时候练螺旋丸磨出的掌纹，都成了定时炸弹，时不时就会疼得他直冒冷汗。可鸣人偏要藏，连医疗忍者来送药，都要让鹿丸帮忙瞒着，说 “别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大家担心”。
“你每次都这么说。” 鹿丸的拇指按在鸣人耳后的穴位上，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却没责备的意思，“上次让你歇三天，你倒好，第二天就抱着文件来办公室，说‘砂隐那边等着签’。鸣人，我们都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你以为还能像从前那样熬通宵？”
鸣人嘴角牵了牵，想笑却没力气：“知道啦，鹿丸。这次真的会注意。” 他能感觉到头痛慢慢缓了些，鹿丸的手法比医疗忍者还合他心意 —— 不是因为技术好，是因为鹿丸知道他哪里最疼，知道揉到什么力度不会让他觉得更累。他们小时候其实不算熟，他总跟着佐助、小樱疯跑，鹿丸总躲在树荫下看云，可谁能想到，最后陪他扛着火影担子、知道他所有狼狈的，会是这个 “怕麻烦” 的家伙。
“好多了，谢了。” 鸣人慢慢睁开眼，眼里的红血丝淡了些，伸手想把地上的药片捡起来，却被鹿丸拦住。
“我来捡，你坐着别动。” 鹿丸弯腰，把药片一片一片拢进掌心，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对了，你和雏田最近怎么样？早上听拉面店说，雏田昨天去买了个储物袋，说是…… 给朋友的？”
鸣人的心猛地一沉，刚缓下去的疼好像又冒了点出来。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 —— 暮色已经把训练场染成了深灰，往常这个点，雏田会在楼下的栏杆边等他，手里揣着温好的牛奶，见他下来就会红着脸递过来，说 “鸣人君，喝了暖暖身子”。可今天，楼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栏杆响。
“老样子吧。” 他轻声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边缘，“我让她多看看现在的木叶，多认识些人…… 她刚回来，总不能一直依赖我。”
鹿丸把药片放进鸣人抽屉里的小铁盒 —— 那铁盒是川木去年送的，上面刻着小小的木叶纹，里面总装着鸣人常用的止痛药。他听着鸣人这话，没接，只是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忽然说：“昨天川木来找我，说你最近总在半夜起来看雏田房间的灯，看半天又回书房批文件。”
鸣人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戳穿了心事，慌忙别开目光：“那是…… 怕她在新环境里不习惯，万一晚上醒了找不到人。”
“是怕她不习惯，还是怕她习惯了别人？” 鹿丸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轻轻扎在鸣人心里，“你明明比谁都在意她，却总把人往外推。上次在砂隐，我爱罗就跟我说，你对着紫阳花瓣发呆，嘴里还念叨‘雏田会不会喜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
鸣人沉默了，手指攥紧了桌角的文件，指节泛白。脑海里先跳出来的是今早雏田攥着他袖口的样子 —— 她的手很暖，攥得很紧，像怕他跑掉，眼里的光比训练场的太阳还亮；再是昨晚她醉醺醺抱着他脖子喊 “就算你变成红豆老师那样也喜欢你” 的样子，眼泪落在他颈窝里，烫得他心发颤；最后却落在自己手臂上的伤疤上 —— 那道疤是和大筒木战斗时留下的，长长的一条，从手肘到手腕，现在还会时不时发麻。
他怕。怕雏田看到他这副样子会失望 —— 当年那个能挡在她身前、喊着 “我会保护你” 的少年，现在连拧开药瓶都要手抖；怕雏田知道他旧伤复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会心疼得留下来，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同情；更怕自己给不了她安稳 —— 万一哪天他疼得站不起来，万一大筒木的余党再来，他连护着她都做不到。
“我只是…… 不想让她后悔。” 鸣人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她刚回来，觉得我好，是因为还没看到别人。等她认识了更多人，看到现在的木叶有多好，就会知道…… 我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鹿丸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心疼。眼前的鸣人，明明是木叶的英雄，是所有人眼里 “强大又可靠” 的七代目，却在提到雏田时，像个没底气的孩子。他想起四战结束后，鸣人抱着濒死的九喇嘛哭，说 “我还没保护好大家”；想起雏田失踪后，鸣人在日向家老宅翻到她的旧发带，攥在手里直到指节发白；想起去年路过田之国，鸣人折了朵紫阳花，说 “等雏田回来，带她来看”—— 这个从来把 “有话直说” 挂在嘴边的人，偏偏在最在意的人面前，把话藏了又藏。
“鸣人，你有没有想过，雏田要的不是‘最好的选择’，是‘你的选择’？” 鹿丸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鸣人面前，语气里带了点认真，“上次志乃跟我说，雏田去医务室问‘治手臂旧伤的药膏’，问得吞吞吐吐，像怕被人知道是给你买的 —— 她要是不在意你，何必这么紧张？”
鸣人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连呼吸都漏了半拍。他想起早上护士递给他的那管药膏 —— 是他常用的那款，当时护士说 “雏田小姐帮朋友问的”，他还骗自己 “只是巧合”，可现在听鹿丸这么说，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下来，像被温水浸过。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窗外的天彻底黑了，火影楼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只有他这盏灯下，散落的药片痕迹还在桌面上，像没说出口的心事，摊在暮色里。
鹿丸看他这副样子，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文件我帮你送下去，你再坐会儿，别着急走。对了，川木说今晚炖了汤，让你早点回家。” 他转身往门口走，快出门时忽然停下，回头说：“鸣人，别等‘合适’了，有些人等不起，有些心意也等不起。”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里只剩下鸣人一个人。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的文件，指尖碰了碰鹿丸刚整理好的砂隐贸易协定 —— 上面的签名是他今早签的，当时还没觉得，现在看，笔迹比上个月的轻了些，连 “鸣” 字的最后一笔都有些抖。
他想起鹿丸的话，想起雏田今早红着眼喊 “我最喜欢鸣人君了” 的样子，想起那管还在口袋里的药膏 —— 温度好像还在，像雏田没说出口的心意。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敲在玻璃上，发出 “沙沙” 的响，鸣人忽然觉得，那些 “怕她后悔”“怕给不了她未来” 的顾虑，好像没那么重了。
他慢慢站起身，把抽屉里的止痛药盒放进外套口袋，又拿起桌上的文件 —— 今晚不想批了，想早点回家。往常这个点，雏田房间的灯应该是亮着的，暖黄的光从窗帘缝里漏出来，像在等他。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地上的药片已经被鹿丸捡干净了，只有空气中还留着点药味。鸣人笑了笑，推开门往楼下走 —— 或许，他该试着相信自己一次哪怕是短暂的一霎那，相信他们错过的二十年，还能慢慢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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