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室的日光透过百叶窗，在鸣人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方才他带雏田去休息室时，眼底还漾着藏不住的软意，此刻面对鹿丸和手鞠的目光，那点笑意却像被风吹散的烟，瞬间沉了下去。
鹿丸指尖转着笔，看着鸣人落在文件上的目光发直，无奈地轻啧了声：“昨天还跟丢了魂似的，今天倒像打了鸡血，不过 ——” 他话锋顿了顿，“雏田的事，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手鞠抱着胳膊，接过话头：“总不能一直让她蒙在鼓里吧？她早晚要回日向家，要面对现在的木叶。”
鸣人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是啊，他怎么能忘？暗红血珠顺着笔尖滴落，在泛黄的纸上晕开狰狞的花 —— 那是沾着宁次生命的最后痕迹。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血色黄昏，空气裹挟着滚烫的铁屑劈头盖脸砸来，泥土里翻涌的血腥气几乎要将他溺毙。
宁次破碎的白色褂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招魂幡。十二道咒印如毒蛇直戳在少年单薄的身体，随着每一次急促喘息凸起又凹陷。当些淬毒的利刃穿透胸膛时，笼中鸟咒印突然迸发刺目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染成血色。温热的血汩汩涌出，浸透了鸣人颤抖的掌心，那温度却在飞速消散。
“鸣人…” 濒死的声音被雷暴撕成碎片，宁次勉力撑起染血的脸庞，额间的咒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雏田大小姐她可以为了你舍弃自己的生命，我亦如是，谁让你说我是天才… 这…就够了…” 他的瞳孔渐渐涣散，嘴角却挂着释然的笑，最后一丝气息随着飘落的雨丝，消散在漫天战火里。此刻的鸣人终于明白，那个总说自己是 “笼中鸟” 的天才，用生命挣脱了命运的枷锁，在他最信任的同伴怀中，化作了自由的风。
那画面像烧红的烙铁，这些年不管多少次回想，都能烫得他心口发疼。自来也死了，雏田为他在佩恩之战中失踪，宁次为护他战死 —— 他这辈子最珍视的人，都因他受了苦，可他连告诉雏田 “宁次不在了” 的勇气都没有。
“我知道要面对。” 鸣人声音发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边缘，“可你让我怎么说？告诉她，她最敬爱的哥哥，为了保护我，死在战场上了？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日向家，早就散了，她连的家都没了？”
他想起宁次弥留时的眼神，没有不甘，只有释然。那时候鸣人还不懂，为什么他们总愿意挡在他前面 —— 自来也老师走的时候是，雏田消失的时候是，宁次倒下的时候也是。他以为自己变强了，能保护所有人，可到头来，还是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开。
鹿丸看着鸣人眼底的红血丝，拍了拍他的肩：“我不是逼你现在说，只是… 你别自己扛着。雏田心思细，你越瞒，她越会胡思乱想。” 他太清楚雏田的性子了，受了委屈从不说，只会自己咬着牙扛，当年中忍考试输了，她躲在练习场哭，都不肯让别人看见。
“胡思乱想？” 手鞠皱了皱眉，语气直率，“可隐瞒就是保护吗？如果是我，宁愿早点知道真相，也不想被蒙在鼓里，看着你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反而更难受。” 她不是木叶长大的，不懂他们之间那些拧巴的过往，只觉得与其拖着，不如直面。
鸣人没说话，目光飘向休息室的方向。他好像能看见雏田坐在床边的样子，也许正盯着书架上的书发呆，也许在想日向家现在怎么样了 —— 她一定很期待回去吧，期待见宁次，期待见花火。可他该怎么告诉她，她期待的一切，早就没了。
休息室里，雏田确实在发呆。她指尖划过书架上一本《忍者等级考核指南》，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旧了。想起自己还是下忍时的样子，每天跟着宁次练柔拳，晚上偷偷给鸣人准备便当，那时候总盼着能快点变强，能被鸣人认可，能站在他身边。
可现在，二十年过去了。牙成了上忍，志乃当了老师，连花火大概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忍者，只有她，还停留在中忍的阶段，停留在那个喊着 “最喜欢鸣人君” 的下午。如果没有这二十年的空白，她会不会已经跟上了大家的脚步？会不会已经能坦然地站在鸣人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靠近都觉得是打扰？
外面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闷响，是拳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雏田吓了一跳，手猛地攥紧了书脊。她起身想开门看看，手碰到门把手又顿住 —— 那是火影的办公室，是鸣人工作的地方，她不该去打扰。她只能退回来，坐在床边，听着外面模糊的说话声，心里空落落的。
火影室里，鸣人收回砸在桌上的手，指关节已经红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还想劝手鞠的鹿丸，哑着嗓子说：“鹿丸，手鞠说得对，隐瞒不是办法。”
“鸣人？” 鹿丸愣了愣。
“等下次，雏田再提回日向家的时候，我就告诉她。” 鸣人眼神沉了沉，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有权知道真相，哪怕会疼，也比让她抱着虚假的期待好。” 他只是怕，怕看到雏田听到消息时的眼神，怕她又像当年那样，把所有的痛都藏在心里，自己扛着。
鹿丸看着鸣人紧绷的侧脸，没再说话。他知道，鸣人做这个决定，比谁都难受。那些无法面对的过往，那些藏在心底的愧疚，终究要被摊开在阳光下，哪怕会刺得所有人都疼。
手鞠也沉默了，她看着鸣人望向休息室的目光，那里面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 恐惧失去，恐惧再次面对离别。她突然懂了，为什么鹿丸会这么头疼，有些过往，不是不想面对，是真的不敢。
风掠过休息室的纱帘，在雏田苍白的指尖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凝望着窗外那尊巍峨的火影岩，夕阳将鸣人第七代火影的轮廓镀成金红色，却在她眼底凝成一层朦胧的水雾。记忆如同破碎的镜面，倒映出宁次哥哥温柔的眉眼、花火蹦跳着喊她 “姐姐” 的模样，还有那个会红着脸追着鸣人跑的青涩少女 —— 那时的笑容像春日里的山茶花，未经风雨侵蚀，纯粹得能融化冬雪。
纱帘突然剧烈翻卷，几片枯叶撞在玻璃上发出脆响。雏田颤抖着抚上冰凉的窗棂，却不知时光的褶皱里早已藏满锋利的荆棘。鸣人每次望向她时欲言又止的眼神，深夜里独自处理暗部密函的身影，都在无声守护着那些她还没准备好面对的真相。就像此刻她望着的火影岩，那看似永恒的笑颜背后，是无数次用伤痛堆砌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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