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田沉入睡眠时，意识先跌进了一场裹着雪粒的梦。
是童年那个雪下得没脚踝的午后，几个调皮的孩子把她堵在练习场的角落，冰碴子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掉，冻得她指尖发紫。她攥着日向家的护额往后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听见身后传来少年清亮的喊声：“喂！你们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鸣人踩着雪跑过来时，棉鞋上沾了一层白霜，却把她往身后护得严实。他的手心很热，攥着她冻得发僵的手腕，连呼出的气都是暖的 —— 那天的风像刀子刮脸，可她盯着鸣人挡在身前的背影，只觉得有团小小的火在胸口烧，把所有的冷都驱散了。
“鸣人君……” 她在梦里轻轻喊，下一秒就被头顶的触感唤醒。
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窗帘缝落在鸣人手上 —— 他正替她把滑到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眼前的人影慢慢清晰，少年时蓬松的金发短了些，眼角有了浅浅的纹路，连轮廓都被时光磨得沉敛，像覆了层薄霜的雕塑，安静时透着藏不住的寂寞。
“鸣人君，你怎么在这？” 雏田的声音还裹着刚醒的慵懒，睫毛颤了颤，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没从梦里醒透。
“我也刚过来，看看你起了吗。” 鸣人收回手，指尖在身侧悄悄蜷了蜷 —— 他没说，天还没亮就守在床边了，怕她像二十年前那样突然消失，连呼吸都不敢放重，只敢盯着她的睡颜确认 “是真的”。
“啊……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起晚了？” 雏田坐起身，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以前在日向家，她总是第一个起床练柔拳，这次竟睡过了头，大抵是梦里的温暖太让人眷恋。
“没关系。” 鸣人扶了她一把，指尖刻意避开她的手腕 —— 怕自己会让她不自在，“你先去洗漱，我整理下床铺。”
卫生间的玻璃门是磨砂的，雏田望着外面鸣人弯腰叠被子的身影，突然觉得眼眶发涩。这个曾经连自己袜子都找不到的少年，现在会把被角捋得平平整整，连枕头都要摆成方方正正的模样。他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像已经这样独自打理了很多年 —— 可这样的温柔，本该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吧？她攥着毛巾的手紧了紧，心脏跳得又快又乱，却不敢细想 “另一个人” 是谁，怕戳破那层让她勉强安心的窗户纸。
早餐是温软的小米粥，配着腌得刚好的萝卜干。鸣人把粥碗推到她面前时，指腹蹭过碗沿，确认不烫才松手。吃完后，他又熟练地收走碗筷，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里，雏田忍不住盯着餐桌发呆 —— 这个家太整洁，却也太冷清，没有女生喜欢的碎花桌布，没有孩子闹着要零食的动静，连冰箱上都没贴一张便签。鸣人…… 怎么过得像个独自带孩子的单亲爸爸？
“雏田，我等下要去火影办公室，你跟我一起去吧？” 鸣人擦着手走出来，语气尽量说得随意，却悄悄观察着她的反应 —— 昨晚趁她睡着，他把六道查克拉渡了些到她体内，能慢慢修复她的伤，把她带在身边，才能随时感知她的查克拉，才放心。
“可是…… 这样不太好吧？” 雏田的声音低了些，指尖抠着衣角。她当然想跟着他，想多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可她已经麻烦了他这么久，再去火影办公室打扰他工作，未免太不懂事。而且今天身上的疼轻了很多，她更想回日向家 —— 宁次哥哥应该会笑着揉她的头发，花火会缠着她教柔拳，那样的熟悉感，才让她觉得 “不是在做梦”。
“没事的。” 鸣人走过去，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刚好不让她觉得压迫，“休息室有床有书，你在里面待着就好。要是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工作也不安心。” 他不敢说 “怕你出门遇到意外”，更不敢说 “日向家现在散了，宁次…… 不在了”，那些话太锋利，会戳碎她刚勉强接受的现实。
“我真的好多了，鸣人君。” 雏田抬起头，眼底蒙着层浅雾，“我可以回日向家，宁次哥哥和花火会照顾我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看着他眼底的青紫 —— 那是熬夜批文件熬出来的，他是火影，有整个木叶要扛，她不该再成为他的负担。更何况，他的温柔太像陷阱，她怕自己沉溺进去，忘了 “他早已是别人的” 这个事实。
鸣人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下，喉结动了动，才勉强挤出话：“等你身体彻底好透，我陪你回去，好不好？现在…… 听我的。” 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 —— 能多留她一天，能多护她一天，就多一天。
雏田低首时，发梢垂落如蝶翼轻颤，樱色唇瓣翕动间溢出的字句，比檐角将融未融的雪水还要清浅："那…… 麻烦您了。" 尾音被寒风揉碎成叹息，裹挟着几分生疏的拘谨。
鸣人看着眼前对自己说敬语的雏田，心不自觉痛的无法呼吸，可他又能做什么呢？喉间泛起铁锈味，目光胶着在她刻意后倾的肩线上 —— 那道细微的弧度，竟比忍界任何结界都难以跨越。他看着雏田发顶晃动的珍珠发饰，想起从前她总因紧张将发绳缠了又解，此刻精致的簪花却纹丝不动。胸腔里翻涌的痛意几乎要冲破肋骨，他张了张嘴，喉结在暮色里艰难滑动，最终攥紧的拳头只在衣摆压出几道褶皱。
夏日的清晨还带着点凉意，风里飘着路边樱花树的淡香。雏田跟在鸣人身边走在街上，看着来往的村民笑着跟他打招呼 —— 卖包子的大叔会递上热包子，带孩子的阿姨会让宝宝喊 “火影叔叔”，连街边的小狗都会摇着尾巴蹭他的裤腿。他真的成了木叶的英雄，成了所有人的 “七代目”，可再也不是那个只需要她喊 “加油” 的少年了。
她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 电车呼啸而过，商铺的招牌亮着暖光，人间烟火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糖，可她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直到侧眸看见鸣人挺拔的背影，才猛地回神：二十年了，什么都变了。
火影办公室里已经很热闹了，鹿丸坐在桌前翻着文件，手鞠站在旁边跟他说着什么，两人凑得很近，语气里带着熟稔的默契。雏田愣了愣 —— 手鞠不是沙之国的公主吗？怎么会跟鹿丸这么亲近？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鸣人牵着手往休息室带。
“这里什么都有，渴了有茶，累了就躺会儿。” 鸣人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小床，一个书架，桌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书架上的书随便看，不过别累着眼睛。有事的话，喊我一声就好。”
雏田看着他细致的叮嘱，心里又暖又涩：“嗯，你快去忙吧，别让鹿丸他们等急了。” 她推了推他的胳膊，想让他赶紧出去。
鸣人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晨光落在她的发梢，浅紫色的头发泛着软光，她的眼睛还是像以前那样亮，带着事事为他着想的温柔 —— 他失踪了二十年的小太阳，终于回来了。可他不敢伸手抓住，怕这只是一场梦，怕自己的手太粗糙，会碎了这束光。
“那我先出去了。” 他轻轻带上房门，转身时眼底的温柔慢慢沉下去 —— 可惜啊，这样的光，他再也不能拥有了。
休息室里很安静，雏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火影楼的屋檐。风轻轻吹着窗帘，她突然想：如果这是场梦多好。梦里没有二十年的空白，没有 “他已成家” 的事实，没有 “物是人非” 的怅惘，只有雪地里那个攥着她的手、喊着 “我保护你” 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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