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风成了家里的 “免费保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扫地、洗碗、洗衣服、给张昊背书包,晚上还要给张昊讲解下棋思路。张昊脑子不够灵活,一个屏风马讲三遍都不会,刘翠兰就会骂林风:“你是不是故意不教好?我看你就是嫉妒你表哥!” 林风想解释,可刘翠兰根本不听,只会更用力地推他,让他 “再讲十遍,直到讲会为止”。
有一次,学校要交资料费,林风拿着老师发的通知单,犹豫了半天,才敢跟张建军说:“舅舅,我要交资料费,50 块钱。” 张建军正在看报纸,听见这话,把报纸一摔:“交什么交?你爸妈没给你留钱吗?那房子卖了的钱,还不够你交资料费?” 林风小声说:“房子还没卖……”
“没卖也有抚恤金啊!” 刘翠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锅铲,“你爸妈的抚恤金,不是早就下来了吗?怎么还要我们掏钱?我看你就是想骗钱花!” 林风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抚恤金…… 村长说,要等我成年了才能给我,现在由村里保管。”
刘翠兰的脸立刻沉了:“村里保管?他们凭什么保管?那是你的钱,就该我们拿着!不行,明天我让你舅舅给村里打电话,把钱要过来,不然你这资料费,自己想办法!” 林风看着他们,心里凉透了 —— 他们根本不是想照顾他,只是想把他的钱都骗走。
那天下午,林风没去学校,他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看见有人在收废品,就跑回家,把阳台角落里的废纸箱、空瓶子都捡出来,捆好,扛去卖。废品站的老板看他年纪小,给的价钱很低,一堆东西才卖了 8 块钱。林风攥着那 8 块钱,心里又酸又涩,他知道,这点钱不够,可他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晚上回到家,刘翠兰看见他手里的零钱,立刻抢过去:“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偷我们家的?” 林风急忙说:“是我卖废品的,我想…… 想交资料费。” 刘翠兰把钱揣进兜里,冷笑一声:“卖废品的钱?那也是在我们家捡的废品,凭什么给你交资料费?这钱得留着给你表哥买习题册。” 张昊也凑过来说:“就是,你的钱就是我家的钱,凭什么给你用?还有你那破小熊,赶紧扔了,看着就烦。”
林风的嘴唇哆嗦着,想说 “这是我自己挣的”,想说 “阿贝贝不能扔”,可看着刘翠兰瞪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张建军冷漠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那天晚上,他没吃饭,蜷缩在阳台的床垫上,抱着阿贝贝,一遍遍地摸母亲绣的 “贝贝”,哭了一整夜。
过了几天,张建军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扔在林风面前:“这是房子买卖合同,你签了字,钱就打过来了,我已经跟买家谈好了,20 万,够你在我们家生活好几年了。” 林风拿起合同,上面的 “卖方” 一栏,空着等着他签字,而 “买方”,他根本不认识。他摇摇头:“我不签,那房子是我爸妈的,我不想卖。”
张建军的脸一下子沉了,伸手揪住林风的衣领:“你说什么?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这房子卖了钱,是给你用的,你还不乐意?你签不签?” 林风被揪得喘不过气,怀里的阿贝贝硌着胸口,他还是摇头:“我不签,那是我爸妈的房子。”
刘翠兰冲过来,对着林风的脸扇了一巴掌,又一把抢过他怀里的阿贝贝,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踩:“你个白眼狼!我们供你吃供你住,你还敢跟我们顶嘴?这破熊你也别要了,今天你不签,我就把你和这熊一起赶出去,让你们饿死在大街上!”
小熊的身体被踩得变了形,浅蓝的缝线全断了,棉絮像雪花一样飞出来,落在地上,落在林风的衣服上。林风看着破碎的阿贝贝,像看见母亲的笑容被撕碎,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想保护小熊,可张建军按住他,刘翠兰趁机把笔塞进他手里,抓着他的手,在合同上签了字。
签完字,张建军松开手,林风瘫在地上,看着破碎的阿贝贝,看着那张被按了手印的合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刘翠兰捡起地上的棉絮,扔进垃圾桶:“这种破玩具,留着也没用,占地方。”
那天之后,林风更沉默了,他再也不去下棋,还是每天扫地、洗碗、干活,可他再也不说话了,不管刘翠兰怎么骂他,张昊怎么欺负他,他都只是低着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张建军拿到卖房子的钱后,给张昊买了新的游戏机,给刘翠兰买了金项链,却没给林风买过一件新衣服,甚至连饭,都经常让他吃剩下的。
有一次,林风感冒了,发烧到 39 度,躺在床上起不来,怀里还紧紧抱着阿贝贝剩下的残骸 —— 他把散落的棉絮捡了回来,用绳子简单捆了捆,勉强凑成小熊的样子。刘翠兰进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不但没找药,反而骂:“装什么装?是不是不想干活?我看你就是懒!赶紧起来,把衣服洗了,不然今天别想吃饭!”
林风想爬起来,可浑身没力气,刚坐起来,就又倒下去。刘翠兰生气了,拿起旁边的扫帚,对着林风的背打:“我让你装!我让你装!” 扫帚杆打在背上,火辣辣地疼,林风咬着牙,没哭,也没躲。他只是看着怀里破碎的阿贝贝,想起母亲说的 “阿贝贝会替妈妈保护你”,可现在,连阿贝贝,都保护不了他了。
那天晚上,林风烧得更厉害了,他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母亲走过来,手里拿着针线,笑着说 “林风不怕,妈妈给你补好阿贝贝”,他想抓住母亲的手,想抱住阿贝贝,可一伸手,却抓了个空。他睁开眼,只有漆黑的阳台,只有冰冷的风,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雨水又开始下了,打在阳台的玻璃上,噼啪作响。林风爬过去,把破碎的阿贝贝抱进怀里,棉絮湿了,更沉了。他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 又瘦又小,衣服又脏又破,怀里抱着一堆破碎的棉絮,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无助。他想起法庭上亲戚们的争吵,想起老家被卖掉的房子,想起被撕碎的阿贝贝,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艘没有帆的孤舟,被扔进了黑暗的深渊,不管怎么挣扎,都爬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里;他更不知道,这个看似繁华的城市里,有没有一寸地方,能让他和他的阿贝贝,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