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风把脸埋在玩偶的绒毛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他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这个安静的家，怕爸妈听到会难过。可眼泪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玩偶的绒毛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赶紧用袖子擦掉眼泪，抬起头，眼神又恢复了空洞。窗外的天彻底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站起身，走到爸妈的卧室门口。门是关着的，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

卧室里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妈妈的护肤品，爸爸的手表还在充电座上 —— 那是妈妈送爸爸的结婚十周年礼物，爸爸很宝贝，每天都会戴着。​

林风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爸爸的枕头。枕头还是软的，带着爸爸常用的薄荷味洗发水的味道。他又碰了碰妈妈的枕头，上面有她喜欢的玫瑰味香水的味道。​

“爸，妈……” 他轻声喊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今天把奖杯带回来了，爷爷说我下得好…… 可是你们怎么不看呢？”​

没有人回答他。房间里只有他的声音在空荡荡地回荡，然后慢慢消失在寂静里。​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门。里面挂着爸妈的衣服，爸爸的西装，妈妈的连衣裙，还有他们去年去海边玩时买的情侣 T 恤。林风伸出手，指尖拂过妈妈的一条浅蓝色连衣裙 —— 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裙子，去年夏天穿给他们看时，爸爸还说 “你妈妈穿这条裙子最好看”。​

眼泪又一次涌上来，他赶紧闭上眼睛，靠在衣柜门上，身体微微发抖。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像棋盘一样，被突然掀翻，所有的棋子都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棋盘上，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又一次在心里问，声音里满是不解和痛苦，“我们明明说好，要一起去爷爷家，一起吃山楂糕，一起看我下次比赛的…… 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户轻轻作响。林风睁开眼，看着衣柜里的衣服，看着床头柜上的手表，看着这个充满爸妈气息的房间，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家以前总是热热闹闹的，现在却冷得像冰窖。​

他慢慢走出卧室，回到客厅。茶几上的奖杯还在，蒙着薄灰，却依旧闪着光。他走过去，拿起奖杯，冰凉的金属触感传到指尖，让他想起比赛时握着棋子的感觉。​

他把奖杯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他抱着奖杯，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眼泪终于还是没落下，只是在眼眶里积着，像一汪平静的水。他看着空旷的客厅，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 那是去年春节拍的，他站在中间，爸妈在两边，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他知道，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棋盘上的残局可以重新摆，可人生的残局，他不知道该怎么下。但他记得爸爸说过的话：“不管遇到什么残局，都要走下去。”​

林风抱着奖杯，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月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眼眶里未落下的泪水，也照亮了他紧抿的嘴唇 —— 那是属于象棋神童的倔强，也是属于一个孩子在失去一切后，最后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