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靖安王萧玦摇着折扇，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踱了出来。他依旧是一身锦绣常服，在这肮脏的暗巷里显得格格不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身后只跟着两个看似普通、眼神却精光内敛的随从。
那疤脸汉一见到萧玦，脸色顿时变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点头哈腰地道：“王、王爷！小的不知是您的朋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们这就滚，这就滚！”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萧玦走到归无雁面前，扇子合拢，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的归先生啊，您这尊大佛，怎么跑到这种腌臜地方来了？要不是本王恰好……嗯，路过，您今晚怕是要费些手脚了。”
归无雁看着突然出现的萧玦，心中惊疑不定。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暗中关注自己的动向？
“王爷……”
“行了，此地不宜久留。”萧玦打断他，示意他跟上，“有什么话，换个地方说。”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直到远离了那片区域，萧玦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归无雁，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
“先生，本王知道你有苦衷，也知道你在查什么。”萧玦目光锐利，“但你要明白，有些线，一旦跨过去，就再难回头。鬼市那些人，是毒蛇，利用他们，小心反被其噬。”
归无雁心头巨震，萧玦果然知道！他知道了多少？
萧玦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摆了摆手：“你不必告诉本王细节。本王只是个闲散王爷，不想掺和太多。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你查的事情，牵扯太大，宫里那位，未必乐见其成。”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归无雁：“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对谁都不是好事。尤其是……对那位正处在风口浪尖的谢将军。”
归无雁瞳孔微缩，萧玦的话，几乎点明了他所处的困境——皇帝不希望旧案被深挖，而他的调查，很可能反而会加速皇帝对谢知还的猜忌和打压。
“本王言尽于此。”萧玦重新摇起扇子，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你好自为之。需要帮忙的时候，若代价不大，本王或许……可以考虑。”
说完，他不再多留，带着随从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街角。
归无雁独自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夜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萧玦的警告言犹在耳，鬼市的险恶历历在目，怀中那枚天机令牌更是烫得他心口发疼。
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但他没有退路。
他抬头望向将军府的方向，那里一片寂静黑暗。谢知还此刻，想必对他已是失望透顶了吧？
一丝苦涩蔓延开来。他紧了紧衣襟，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城南医馆那点孤灯走去。
那一点微光，在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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