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回到府中时,纪星燃正坐在廊下绣荷包,阳光落在她发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见他进来,她立刻放下针线,蹦蹦跳跳地迎上去:“你回来啦!我给你绣了个荷包,上面是你喜欢的……”
话没说完,就被萧策冷淡的眼神打断。他侧身避开她的手,径直走向书房:“我还有事。”
纪星燃举着荷包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成婚这些日子,萧策从未碰过她绣的东西,甚至很少与她说话。他待她不算坏,却也绝不算好,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客气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望着萧策紧闭的书房门,忽然觉得这满院的春光都透着寒意。她捏着荷包的手紧了紧,忽然将荷包扔在石桌上,眼底的明媚瞬间褪去,她站起身,步履轻快地回了房间。
而书房内,萧策烦躁地翻着卷宗,眼前却总晃过纪星燃的脸。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从前南汐在时,两人虽常争吵,却从未有过这种窒息般的疏离。
“萧将军,独自发呆可没趣。”
卫栖鹤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不知何时又翻了墙,正坐在窗台上,手里抛着个苹果。
萧策皱眉:“你又来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卫栖鹤跃进书房,咬了口苹果,“你那位盟友四皇子,可比你想的贪心多了。”
卫栖鹤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过啊,我倒是听说了件趣事,玄宸烨不仅要崇熙的江山,还要你身后那片草原呢。”
萧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没多少意外:“我知道了。”
玄宸烨的野心,他从一开始就看得清楚。所谓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会被对方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卫栖鹤挑了挑眉:“你知道还跟他合作?”
“棋子嘛,总要用到不能再用的时候。”萧策放下笔,目光锐利如刀,“他想吞掉蛮族,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胃口。”
卫栖鹤笑了:“看来你早有准备。行,不打扰你算计了。”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位郡主夫人,看起来挺干净的,别把人家卷进来。”
萧策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了笔。
卫栖鹤离开萧府,沿着街闲逛,刚走到街角的药铺门口,就看到白扶疏从里面出来。她脸色比往日更白,脚步有些虚浮,手里攥着个药包,正低头咳嗽。
卫栖鹤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包上,又看了看她隐忍痛苦的神色,忽然想起前几日萧策在别院询问自己“岁华枯真的无药可解吗”。
他停下脚步,对着白扶疏的方向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有嘲讽,有怜悯,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嗤。他摇着折扇,转身拐进另一条巷口,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白扶疏感觉到有人注视,抬头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尾。她握紧手中的药包,喉间又是一阵腥甜涌上,连忙捂住嘴,快步往雾府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她倒下。
而萧府的书房里,萧策看着桌上那坛卫栖鹤留下的酒,忽然想起纪星燃扔在石桌上的荷包。他起身走到廊下,拿起那个绣着桃花的荷包,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心中那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又涌了上来。
这个纪星燃,似乎……和他最初想的,不太一样。
他将荷包揣进袖中,转身望向皇宫的方向。玄宸烨的算计,卫栖鹤的提醒,还有那个新婚妻子,以及……命悬一线的白扶疏。
这场棋局,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
春风卷起落在地上的桃花瓣,打着旋儿飘向远方,像无数个被命运裹挟的人,身不由己,却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