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偏殿里,明黄的圣旨正摊在桌案上,墨迹未干的“赐婚”二字刺得人眼生疼。
萧策站在窗前,指尖抵着冰冷的窗棂,眼底翻涌着不耐。皇上这步棋走得精明,想用一场婚事牵制他,而那位被推出来的纪星燃郡主,据说性子跳脱,是京中出了名的“小太阳”。
“萧将军!”
清脆的女声带着雀跃闯进来,纪星燃一身绯红郡主服,身后跟着一串捧着礼盒的侍女,人未到声先至,阳光仿佛都被她裹进了殿里。
她几步跑到萧策面前,仰着小脸打量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早就听说萧将军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策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郡主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纪星燃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打开礼盒,“这是我亲手做的杏仁酥,你尝尝?还有这个,我爹从西域带回来的匕首,配你正好……”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只快活的小麻雀,浑然不觉萧策周身的低气压。
而殿顶的琉璃瓦上,卫栖鹤正斜倚着屋脊,手里把玩着折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闹剧。
纪星燃说了半晌,见萧策始终没什么反应,终于有些泄气,却还是扬起笑脸:“萧将军,再过三日就是我们的婚期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跟我说呀!”
萧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郡主请回吧,军务繁忙。”
“好吧。”纪星燃撇撇嘴,却还是笑着挥手,“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直到那抹绯红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萧策才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殿顶冷声道:“看够了?”
卫栖鹤轻笑一声,翻身跃下,稳稳落在地上:“萧将军好福气,这么个活蹦乱跳的郡主送上门,倒是省得寂寞。”
“卫栖鹤,”萧策的目光像淬了冰,“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然呢?”卫栖鹤摇着折扇,语气带着戏谑,“总不能是来恭喜你新婚吧?说起来,你也真够薄情的,南汐才走多久?”
“闭嘴!”萧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你有资格说我?”
他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阿萤姑娘还不是死了?当年你护不住她,如今倒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
卫栖鹤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折扇“唰”地合上,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彼此彼此。”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偏殿的门被轻轻推开,白扶疏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有什么好吵的?”
她缓步走进来,语气淡然:“都是护不住想护的人,落得一身遗憾,不应该相互怜惜吗?”
卫栖鹤挑了挑眉,对着白扶疏颔首:“白小姐倒是看得透彻。”
萧策的脸色更难看了,盯着白扶疏:“你来干什么?”
“玄珩和玄砚秋在哪。”白扶疏开门见山,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
萧策正被卫栖鹤戳中痛处,又被这桩婚事搅得心烦意乱,闻言冷笑一声:“谁知道那两个废物躲在哪个破庙里苟延残喘。”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冰冷:“玄珩被我挑了一剑,你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只能收尸了。”
白扶疏的指尖猛地收紧,却没说一个字,转身便往外走。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卫栖鹤嗤笑一声:“你倒是会用这种方式逼她走。”
萧策没说话,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封赐婚圣旨,狠狠揉成一团。
南汐的死像根刺,扎在他心头最深处,稍一碰就疼得喘不过气。而皇上的算计,纪星燃的热情,卫栖鹤的嘲讽,还有白扶疏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都让他觉得窒息。
原来,有些人一旦住进心里,就算死了,也能在他的骨血里翻江倒海。
卫栖鹤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挥了挥折扇:“罢了,懒得看你这副样子。”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那封信,玄珩已经拿到了。你最好赶紧找到兵符。”
殿内只剩下萧策一人,他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却暖不了他心底的寒意。
三日後的婚期,越来越近了。而他知道,这场婚事,不过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