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住进养心殿偏殿的第三日,玄珩收到了一封来自北境的密信——萧策拉拢兵权的动作愈发明显,京中暗流涌动。
玄珩得知他暗中派人前往蛮族旧地,似在寻找当年萧父遗留的兵符,当即决定亲自前往拦截。
白扶疏点头:“我与你同去。”
“不行。”玄珩立刻反对,“萧策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若离开,微竹和砚秋怕是会有危险。留在这里,稳住局面。”
白扶疏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能压下心头的担忧:“万事小心。”
玄珩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拍了拍玄砚秋的肩:“跟我走。”
少年虽稚气未脱,却已懂得肩负责任,用力点头:“哥,我听你的。”
两人换上商旅的装扮,连夜出了京城,快马加鞭赶往北境。
蛮族故地荒草丛生,残垣断壁在风中呜咽,当年的战火痕迹仍清晰可见。朔风卷着雪粒,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玄珩与玄砚秋伪装成药材商人,混入靠近蛮族部落的小镇,打探消息。
这日傍晚,两人刚住进客栈,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压低的谈话声,其中一个声音,赫然是萧策!
玄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玄砚秋留在房内,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摸至隔壁窗下,想听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萧策带着两名亲卫站在门口,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摄政王倒是好兴致,千里迢迢来北境听墙角?”
玄珩心头一沉,知道已被发现,反手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剑:“萧策,你已经是罪人了,休要挣扎!”
“罪人?”萧策冷笑,“等我成了这天下的主,这罪名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他挥了挥手,“拿下!”
亲卫立刻拔刀上前,招式狠辣。玄珩不得恋战,一边格挡一边后退,朝着玄砚秋的房间大喊:“砚秋,走!”
玄砚秋早已握紧长剑,听到喊声立刻冲了出来,与玄珩背靠背站在一起。少年剑法虽不及兄长精湛,却也利落,一时间竟逼得亲卫后退了几步。
“倒是忘了,八皇子也学过几招。”萧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亲自拔出银枪,“今日,就让你们兄弟俩死在这蛮荒之地。”
银枪如毒蛇出洞,直刺玄珩心口。玄珩举剑格挡,“铛”的一声,震得手臂发麻。萧策的武功本就与他不相上下,如今他带着玄砚秋,处处受制,很快便落入下风。
“哥!”玄砚秋见玄珩肩头被枪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急得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挥剑砍向萧策。
萧策侧身避开,反手一枪扫向玄砚秋的腰侧。玄珩瞳孔骤缩,想也没想便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这一击。
“噗嗤——”
枪尖深深刺入玄珩的后背,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他反手一剑逼退萧策:“砚秋,离开!”
“哥!”玄砚秋目眦欲裂,泪水夺眶而出,却不肯离去,反而挥剑更加疯狂地攻击萧策,“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萧策抽出银枪,带出一串血珠,看着倒在地上的玄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既然这么想一起,那我便成全你们。”
他举起银枪,瞄准了玄砚秋的后心。少年正扶着玄珩,毫无防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掠过,折扇“啪”地打在银枪上,将枪尖荡开。
“萧将军,带着这么多人,欺负两个,未免太失风度了。”
卫栖鹤不知何时出现在客栈院中,依旧是那身白衣,手里摇着折扇,仿佛只是路过看热闹。
萧策皱眉:“卫栖鹤?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湖之大,我想去哪就去哪。”卫栖鹤轻笑,目光扫过地上的玄珩,又看了看一脸惊惶的玄砚秋,“这两个,我带走了。”
“你想与我为敌?”萧策眼中杀意更盛。
“敌不敌的,没意思。”卫栖鹤折扇一收,身形一晃已至玄珩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啧啧,伤得不轻。”他转头对玄砚秋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玄砚秋这才回过神,连忙与卫栖鹤一起,将玄珩扶起来。
萧策看着卫栖鹤,忽然明白了什么:“那封信,你终究还是想给他们?”
卫栖鹤没回答,只是扛起玄珩,对玄砚秋道:“走。”
“拦住他们!”萧策怒吼,亲卫立刻围了上来。
卫栖鹤却丝毫不怕,左手扶着玄珩,右手折扇翻飞,招式看似随意,却招招精准,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顺便还能踹飞一两个亲卫。
玄砚秋紧随其后,护着兄长的另一侧,眼中虽有惧意,却死死咬着牙不肯退缩。
三人冲出客栈,卫栖鹤显然对这小镇极为熟悉,七拐八绕便甩掉了追兵,将他们带到一处废弃的破庙里。
“多谢卫先生。”玄砚秋放下玄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救救我哥!”
卫栖鹤将玄珩放在草堆上,撕开他后背的衣衫,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貌似还有一点药粉,他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几颗药丸塞进玄珩嘴里,又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
“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卫栖鹤站起身“我可不是神医。”
玄砚秋看着兄长苍白如纸的脸,眼泪又掉了下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哭什么。”卫栖鹤瞥了他一眼,“你哥护着你,是因为你是他弟弟。换成是你,也会这么做。”
少年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卫栖鹤。
卫栖鹤没再理他,走到破庙门口,望着外面漫天飞雪,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腰间的竹筒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其实他早就到了北境。那日从雾微竹口中听到“阿萤”的名字,心里那道冰封的伤疤就隐隐作痛。他想起阿萤曾说,蛮族的草原春天最美,遍地都是小黄花。他鬼使神差地来了,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看到玄珩扑过去替玄砚秋挡枪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黑风寨,他也是这样,想护住阿萤,却终究没能留住她。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比输赢重要。比如守护,比如……不留下遗憾。
破庙里,玄砚秋正笨拙地给玄珩喂水,少年的手在抖,却异常坚定。卫栖鹤看着那兄弟俩,又摸了摸怀里的竹筒,忽然笑了。
他转身走进庙内,将竹筒扔给玄砚秋:“这个,拿着。”
玄砚秋接住竹筒,愣了愣:“这是……”
“能救你哥,也能救你们想救的人。”卫栖鹤道。
玄砚秋看着手中的竹筒,又看了看卫栖鹤,眼眶一热:“卫先生,我……”
“别谢我。”卫栖鹤摆了摆手,“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得不明不白。”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玄珩,道:“照顾好你哥。萧策不会善罢甘休,北境的风雪,还没停呢。”
话音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风雪中,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便被落雪覆盖。
玄砚秋握紧竹筒,看着兄长苍白的脸,心中忽然充满了力量。他知道,无论前路多险,他都要带着哥哥活下去,带着这封信,阻止萧策的阴谋。
破庙外,风雪依旧呼啸,却仿佛不再那么寒冷。因为有些东西,比风雪更有力量——是守护的决心,是未凉的热血,是那些藏在心底,从未被遗忘的牵挂。
而此时的京城,白扶疏正站在雾府的窗前,望着北境的方向,眉头紧锁。她不知道玄珩兄弟俩是否平安,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等他们带着希望回来。
这场席卷了朝堂与江湖的风暴,终究要在北境的草原上,迎来最关键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