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院的日子,静得能听见风穿过竹叶的声响。白扶疏每日按时服用南汐送来的药,毒性果然被压制住了,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肩头的箭伤也在缓慢愈合。
她没闲着,趁这段安稳日子,反复研究那封老嬷嬷用命换来的信。信里不仅揭露了萧策父亲的阴谋,还隐晦提到了一个人名——柳承宗。
这个名字让白扶疏心头一震。柳承宗正是当年构陷白家通敌的罪魁祸首,后来虽被定罪,却在流放途中“意外”身亡。如今看来,他的死恐怕也与萧策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是被杀人灭口,以掩盖当年蛮族之乱的真相。
“柳承宗……”白扶疏指尖划过信上那个模糊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若能找到柳承宗当年的余党,或许就能拼凑出更完整的证据链。
三日后,南汐如约而来,肩上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新鲜的药草和几块刚出炉的糕点。
“药熬好了趁热喝,”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语气还是硬邦邦的,“萧策最近在查雾家,派了不少人盯着大理寺,你们藏在雾府的那封信,最好赶紧转移。”
白扶疏正在窗前擦拭弦清剑,闻言动作一顿:“他还想干什么?”
“谁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南汐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飘向窗外,“不过他好像查到玄珩在暗中联络旧部,估计过几日会有动作。”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你们要是想对他动手,最好掂量掂量。”
白扶疏抬眸看她,剑尖的寒光映在眼底:“你在护着他?”
“我只是不想你做傻事。”南汐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沉了些,“萧策身边高手如云,硬碰硬只会吃亏。”
白扶疏放下剑,走到她面前,目光坦诚:“南汐,你不是会屈居人下的性子。当年在白家,你连你父亲的命令都敢违抗,为什么偏偏对萧策如此尽心尽力?”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盘桓了太久。南汐是风一样的女子,最忌束缚,可她却心甘情愿留在萧策麾下,甚至为他冒险。
南汐的指尖猛地攥紧了茶杯,指节泛白。沉默片刻,她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涩意。
“你还记得十年前那场大雪吗?”她轻声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我爹娘因为无意间撞破了皇上的秘密,被冠上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我当时才十岁,藏在柴房的地窖里,听着外面的刀剑声和惨叫声,以为自己死定了。”
白扶疏的心微微一紧。她记得那年冬天,南汐突然就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只留下一间空荡荡的帐篷。
“是萧策。”南汐的声音有些发颤,“他那时还是个少年将军,刚好路过,单枪匹马杀进包围圈,把我带出来了。他身上中了三箭,却死死把我护在怀里,说‘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她抬手抹了把脸,像是想擦去什么:“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知道他有时候做得不对,但是他就是我南汐一定要守护的。”
白扶疏静静地听着,忽然明白了。那不是屈居人下,是报恩,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就像她守护蛮族,玄珩守护她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必须要护住的东西。
“我懂了。”白扶疏轻声道,“你的决定,我都赞同。”
南汐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满是诧异。她以为白扶疏会劝她,会指责她不分是非,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认同。
“你……”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白扶疏笑了笑,拿起一块糕点递过去,“就像我,明知道前路凶险,还是要走下去。你护着他,我不怪你,那是你的决定,我无权责问。”
南汐接过糕点,指尖有些发烫。她看着白扶疏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因立场对立而生的别扭,淡了许多:“你变了好多,和小时候一点都不像了。”
“都多长时间了,肯定是会变的。”
“萧策的动向,我会继续告诉你。”她低声道,“但你们若是真要对上……我不会帮你。”
“我知道。”
南汐没再多说,喝完茶便起身离开。
白扶疏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拿起桌上的药碗,慢慢喝了下去。药很苦,却带着一丝暖意。
她知道,南汐的立场不会变,但这份在夹缝中生长的情谊,或许会成为破局的关键。
而此时的萧府,萧策正看着一份密报,上面写着“玄珩与雾家往来密切,似有异动”。他指尖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玄珩,白扶疏……”他低笑一声,“游戏,该升级了。”
窗外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却掩不住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