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钟声沉闷地敲了三下,雾府的门被猛地撞开,萧策的亲兵鱼贯而入,亮闪闪的刀光映着雾家主错愕的脸。
“雾大人,有人举报你私藏蛮族余孽,勾结前摄政王,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校尉冷声道,不容分说便将雾家主上了镣铐。
“你们没有证据!”雾微竹扑上前想拦,却被亲兵推开,踉跄着摔倒在地。她看着父亲被押上囚车,看着府中上下被尽数控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萧策的报复,是冲着她和白扶疏来的!
“我要去找扶疏!”雾微竹猛地起身,眼中燃着急火,“只有她手里的信能救我爹!”
“不行!”玄砚秋一把拉住她,少年的手臂因用力而紧绷,“现在全城都是萧策的人,你去找她,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我哥已经去寻她了,我们得相信他!”
“可我爹在天牢里!”雾微竹的声音带着哭腔,“天牢是什么地方,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玄砚秋的声音也发颤,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但我们现在冲出去,只会让萧策一箭双雕!你信我,我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两人在雾府的回廊里对峙,远处传来亲兵的呵斥声,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最终,雾微竹的肩膀垮了下来,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玄砚秋说得对,只是这等待太过煎熬。
而此时的竹林小院,白扶疏正将那封血信小心地藏进竹筒,玄珩已站在院门口,玄色的衣袍上沾着尘土,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
“雾家主被抓了,萧策是想逼你现身。”玄珩的声音低沉,“这里不能待了,跟我走。”
白扶疏心头一沉,果然还是连累了雾家。她抓起弦清剑,没有丝毫犹豫:“去哪?”
“城外有处废弃的驿站,是我早年布下的暗点。”玄珩护着她往竹林深处走,“先躲去那里,再想办法救雾大人。”
两人刚穿过竹林,就见前方的官道上黑影闪动,萧策的暗卫已追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南汐麾下的亲信。
“抓住白扶疏!”暗卫嘶吼着扑来,刀剑寒光凛冽。
玄珩将白扶疏护在身后,渊止剑瞬间出鞘,与暗卫缠斗在一起。可暗卫人数众多,且招招狠辣,他既要护着白扶疏,又要突围,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一柄长刀即将劈向白扶疏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短刃“铛”地架开长刀——竟是南汐!
“南汐?你疯了吗?这是将军的命令!”暗卫首领愣住了。
南汐没说话,短刃舞得如泼墨般凌厉,竟直接对向了自己人。她的动作又快又狠,显然是下了死决心要拦。
“让开!”玄珩趁机带着白扶疏冲过防线,回头时,正看到南汐被暗卫们围在中间,短刃上已染了血——是她自己人的血。
白扶疏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紧了玄珩的手,脚下却不敢停留。她知道,南汐这一拦,意味着什么。
萧策的府邸里,当暗卫回报“南小姐拦住了去路,放走了白扶疏”时,萧策正在擦拭他那柄银枪。枪尖的寒光映在他眼中,翻涌着惊怒与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他猛地抬头,银枪“哐当”砸在地上,“南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小姐说……说不能让我们坏了将军的‘大事’,可属下看她分明是在护着白扶疏……”暗卫颤声回话。
萧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他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雪夜里,小女孩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说“以后我只听你的”;想起这些年她为他出生入死,从无二话……他从未想过,她会为了白扶疏,背叛自己。
“把她带回来。”萧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南汐被带到他面前时,依旧是那副冷硬的模样,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做错事的不是她。
“为什么?”萧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一步步逼近,眼中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你要护着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白扶疏!?”
“我欠她的。”南汐别过脸,声音却不如往常那般坚定,“当年若不是她娘……”
“够了!”萧策打断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我救你性命,护你长大,在你心里,竟还比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
南汐的眼眶微微泛红,却依旧嘴硬:“将军,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但是白扶疏…我要护。”
萧策看着她眼底的倔强,猛地将手中的玉佩砸在地上,玉碎的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她护了白扶疏,护了他最想除掉的人。
但是他也不想南汐死,至少不想死在自己的手下。
怒火与不舍在他心中反复拉扯,最终,他闭了闭眼,声音疲惫而冰冷:“来人,把她关进后院的静思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半步。”
南汐被带走时,没有回头。萧策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书房,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将她与这场纷争暂时隔离开来。
他不能杀她。那个在大雪里被他带走的小女孩,是他这双手沾满血腥的人生里,仅存的一点暖意。可他也不能放她走,她的背叛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口生疼。
为什么,要护她,这么多年,她比我还重要吗?
西厢院的门被锁上时,南汐靠在门板上,望着窗外飘落的腊梅花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却不后悔。
恩缠义尽孤庭冷,梦断情殇腊梅残,往后岁岁寒梅开落,我再也不必在恩义间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