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比京城烈上三分,卷着雪粒子打在人脸上,生疼。雾微竹裹紧身上的裘衣,望着眼前连绵的山,眉头紧锁——断魂崖就在那云雾缭绕的峰顶,据说常年有猛兽出没,更有雪崩的风险。
她刚抬脚想往上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少年清亮的呼喊:“雾姑娘,是你吗?”
雾微竹回头,见玄砚秋骑着一匹枣红马,手里还提着个包袱,正兴冲冲地朝她挥手。她眉头皱得更紧:“八皇子怎么会在这?”
“我哥让我来北境查夜枭余党,好巧啊,遇到了雾姑娘。”玄砚秋翻身下马,把包袱往她面前一递,“我带了些伤药和干粮,你一个姑娘家走这么险的路,多危险啊。”
雾微竹没接包袱,语气冷淡:“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不劳皇子费心。”她跟白扶疏亲如姐妹,自然记得当初是谁“大义灭亲”告发了玄珩,虽然后来玄砚秋悔悟了,但她心里总存着些芥蒂。
“哎,你别这样啊。”玄砚秋挠了挠头,一点没在意她的疏离,“我知道你还生我气,可我那时候不是傻吗?现在我哥还被禁着,我总得做点什么赎罪啊。你找的回魂草,是不是给疏姐姐的?我帮你找,我武功比你好,爬山也快!”
他像只聒噪的小麻雀,一路跟在雾微竹身后,一会儿提醒她脚下有冰,一会儿给她递水,一会儿又讲起京城里的趣事,哪怕她全程冷着脸不搭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
“这雪怎么下的这么早啊?雾姑娘,你冷不冷啊。”
“你看这雪豹皮,做件坎肩肯定暖和,回头我给你弄一张?”
“前面那片林子有瘴气,我带了解药,你拿着。”
雾微竹被他吵得头疼,这少年是真的单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比起京城里那些笑里藏刀的人,倒也干净得让人讨厌不起来。
两人走了一会,刚绕过一处山坳,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厮杀声。玄砚秋脸色一凛,拉着雾微竹躲到巨石后:“是蛮族的散兵,还有夜枭的人!”
只见十几个蛮族士兵正围着一小队崇熙的斥候,刀光剑影间,斥候已死伤过半。而夜枭的人则在暗处放冷箭,显然是想坐收渔利。
“不能见死不救。”玄砚秋抽出腰间的长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雾姑娘,你掩护我!”
不等雾微竹回应,他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长剑挽起凌厉的剑花,瞬间斩落两名蛮族士兵。雾微竹见状,也取出随身携带的袖箭,对准暗处的弓箭手——她虽不如白扶疏剑法精湛,却也跟着父亲学过防身术,暗器功夫更是了得。
“左边第三个!”雾微竹扬声提醒。
玄砚秋闻言,反手一剑格开身前的长刀,足尖一点跃起,长剑精准地刺穿那名弓箭手的咽喉。
两人一攻一守,配合竟意外默契。玄砚秋的剑法刚猛,适合正面厮杀;雾微竹的暗器刁钻,专破暗处偷袭。不过半个时辰,蛮族散兵和夜枭的人便被尽数击退。
斥候队的队长捂着伤口上前道谢:“多谢八皇子和姑娘出手相救!”
玄砚秋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雾微竹身上——她刚才甩袖箭时,发带被风吹散,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脸颊上,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的星辰,竟比京城里那些精心打扮的贵女还要动人。
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连忙别过脸去。
雾微竹没察觉他的异样,正检查着袖箭的数量,忽然听到他结结巴巴地说:“雾、雾姑娘,你刚才好厉害……”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耳朵都红了,语气疑惑:“你耳朵怎么红了?刚才打的很热吗?”
“有点有点…我们继续赶路吧。”玄砚秋迅速转过头去“我听当地人说,断魂崖附近最近不太平,有蛮族的残部在活动,我们得小心些。”
雾微竹点头,这次没再拒绝他同行。夕阳下,两人的身影并肩走在雪地里,脚印深深浅浅地延伸向远方。玄砚秋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是话里多了些关心,而雾微竹偶尔会应上一两句,风雪吹过,竟生出几分奇异的暖意。
雾微竹望着远处云雾中的断魂崖,只想着赶紧找到回魂草,却没发现,自己对身边这个小了三岁的少年,早已没了最初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