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珩背着受伤的白扶疏，一路往南，在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边陲小镇停下。这里民风淳朴，鲜少有人关注朝堂纷争，他们租下一间带院的民房，白日里玄珩去镇上的药铺帮工，顺便抓些治伤的药材，白扶疏则在院里养伤，日子竟难得有了几分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脆弱得像薄冰。
三日后，镇上突然贴出了悬赏告示，画像上的两人正是他们——“擒获蛮族余孽白扶疏者，赏黄金千两；擒获包庇者玄珩者，赏黄金五百两”。
白扶疏看着告示上自己的画像，指尖微微发凉。皇上终究还是查到了，或者说，是萧策“帮”皇上查到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玄珩将告示撕下，眉头紧锁，“这里的人虽淳朴，却也挡不住千两黄金的诱惑。”
白扶疏点头，望着院外渐沉的暮色，轻声道：“他找到我们了，对吗？”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而带着压迫感。玄珩将白扶疏护在身后，渊止剑瞬间出鞘。
萧策站在院门口，一身玄甲未卸，显然是刚从前线赶来。他看着院内相拥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你想怎样？”玄珩冷声问。
“不想怎样。”萧策摊手，语气平淡，“皇上有旨，召你们回京。至于回去后是死是活，全看你们的造化。”
白扶疏按住玄珩的手臂，示意他收剑。她走到萧策面前，目光平静：“我们跟你走。”
玄珩猛地回头看她。
“我们躲不掉的。”白扶疏轻声道，“与其让这里的人为我们陷入危险，不如回去面对。”她顿了顿，看向萧策，“但你要保证，不伤镇上的人。”
萧策挑眉：“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白扶疏没接话，只是转身对玄珩道：“收拾一下，我们走。”
玄珩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收起了剑。他知道，白扶疏说得对，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既保护不了她，也安宁不了多久。
回京的路异常沉默。马车里，白扶疏靠在窗边上，低声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玄珩握紧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上的薄茧：“我说过，我从不介意。”
抵达京城的次日，两人便被押至朝堂。
皇上坐在龙椅上，目光如刀，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玄珩，你可知罪？包庇蛮族余孽，对抗朝廷，你这个摄政王，当得可真‘称职’！”
玄珩叩首，声音平静：“臣知罪，但臣无悔。”
“无悔？”皇上怒极反笑，“好一个无悔！来人，剥夺玄珩摄政王身份，贬为庶民，永禁府中！至于白扶疏，蛮族余孽…”
“皇上！”萧策忽然出列，跪在玄珩身侧，“臣有本启奏。”
皇上皱眉：“讲。”
“白扶疏虽为蛮族后裔，却也是白家遗孤。”萧策语气诚恳，“当年白敬之大人为保边境安稳，鞠躬尽瘁，白家满门忠烈，不应因她一人而蒙羞。”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谁也没想到，萧策会为白扶疏求情。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他看向白扶疏，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想起几个月前的岁华枯，心中的杀意渐渐淡了。
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再费心思处置？倒是白家……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萧策所言，倒也有理。”皇上缓缓道，“白家曾有功于社稷，免去死罪。但白扶疏身为蛮族余孽，白家难辞其咎，即刻抄家，家产充公，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
至于白扶疏……皇上瞥了她一眼，没再提及。或许是默许了萧策的求情，或许是觉得无需多言——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处置与否，已无意义。
白扶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比刚才更白。抄家，流放，入教坊司……父亲毕生守护的家族，终究还是毁在了她手里。
她抬头看向萧策，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得意，心头瞬间冰凉。他哪里是在为她求情，他要彻底断了她的后路，让她只能依附于他。
而玄珩，听到“贬为庶民，永禁府中”的旨意，却只是平静地叩首：“谢皇上恩典。”
他看向身旁的白扶疏，目光里没有怨怼，只有心疼。他知道，此刻最痛的人，是她。
退朝时，白扶疏被萧策的人“请”走，玄珩则被侍卫押回曾经的摄政王府，如今的“禁足之地”。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言语，却在目光交汇的瞬间，读懂了彼此的心意。
前路或许是万丈深渊，但只要心还在一起，便不算真正的分离。
萧策看着白扶疏单薄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棋局走到这一步，他终于占据了上风。只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双死寂的眼眸，他心中竟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要的，究竟是蛮族的复兴，还是……这个始终不肯归顺的堂妹，彻底的站在这一边？
答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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