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玄砚秋带着大理寺的人仔细搜查,从暗格里翻出了大量与北境交易的账册,还有几封萧策亲笔写给夜枭首领的密信,字里行间皆是“伺机而动”的字眼。
“是他!”玄砚秋捧着密信,手指因愤怒而颤抖。他当即让人将证据封存,连夜送往皇宫——这一次,他要亲手揭穿萧策的真面目。
而白家小院里,晚翠正小心翼翼地为白扶疏包扎臂上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好在没伤着筋络,只是失血让她脸色愈发苍白。
“小姐,您下次可别再这样冒险了。”晚翠一边缠绷带,一边红着眼眶,“刚才王爷派人来问安,我都不敢说您受伤了。”
白扶疏笑了笑,指尖抚过弦清剑的剑鞘:“放心,我有分寸。”话虽如此,心口却因毒素和失血隐隐作痛,她强撑着坐直身子,“砚秋怎么说?”
“刚让人来报,说搜出了不少证据,已经送去给皇上了。”晚翠答道,“八皇子还说,让您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就行。”
白扶疏握着药碗的手猛地收紧,药汁溅出几滴在袖口。
次日清晨,消息传遍京城——大理寺从夜枭据点搜出萧策与乱党勾结的实证,皇上震怒,虽未立刻定罪,却已下令将萧策禁足府中,彻查其与夜枭的关联。
萧策被禁足府中的第三日,终于被押至御前。他一身囚服,却依旧挺直脊背,面对皇上的诘问,只淡淡一句“臣无错”,便再不肯多言。
朝堂之上,玄砚秋捧着那些账册与密信,字字铿锵地细数他的罪状,大理寺卿附议,群臣亦有附和,眼看定罪已是板上钉钉。
就在皇上即将拍板的瞬间,白扶疏却一身素衣,从殿外疾步走入,跪在中央:“皇上,臣女有证物,可证萧将军清白。”
满殿哗然。玄珩站在班列中,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纤细身影,眼中满是错愕。
白扶疏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高举过顶:“此乃夜枭首领的信物,臣女在染坊暗格中寻得,令牌内侧刻着‘柳’字——真正与夜枭勾结的,是柳承宗旧部,他们模仿萧将军笔迹写了密信,意在挑起朝堂内斗。”
那令牌确是夜枭之物,玄砚秋搜查时疏漏了暗格深处,此刻被白扶疏拿出,由不得人不信。更重要的是,白扶疏呈上的“模仿笔迹对比图”,将萧策的字迹与密信逐一比对,竟找出了十余处细微破绽。
皇上接过令牌,目光在“柳”字上转了转,又看向面无表情的萧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萧策在外对敌,若少了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肯去带领军队对抗,当初禁足不过是碍于证据,如今有了台阶,自然乐得顺势而下。
“原来如此。”皇上放下令牌,语气缓和,“是朕错怪萧将军了。来人,为萧将军松绑,官复原职。”
萧策叩首谢恩,起身时,目光扫过白扶疏,带着一丝探究与冷意。
退朝后,玄珩在宫道拦住了白扶疏。他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玄色的衣料衬得脸色愈发沉郁:“为什么要帮他?”
白扶疏垂着眼,避开他的视线:“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玄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那些账册,那些密信,哪一样不是铁证?你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
“因为有些事,你不懂。”白扶疏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他的事,北境的事,都不是你该插手的。”
玄珩的心猛地一沉,他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一直在骗我,对吗?”
白扶疏猛地抽回手,抬眸看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疏离:“是又如何?玄珩,我们本就不同路,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交集。”
“不同路……”玄珩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她冷漠的脸,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意里满是自嘲,“怪我,是我非要和你走同一条路。”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割得白扶疏心口生疼。她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眼底的破碎,只是快步往前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她知道玄珩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多伤人。可她别无办法——萧策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他手里握着蛮族部落的命脉,而她,是蛮族的后裔。
玄珩,她不能让他卷入蛮族的纷争里。那是一条布满鲜血与仇恨的路,她舍不得他踏进来。
宫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白扶疏眯了眯眼,看到萧策正站在马车旁等她。他换了身常服,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看来,你终究还是选了我。”
白扶疏没理他,径直上了另一辆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掌心,无声地落下泪来。
不同路吗?
她也曾奢望过,能与他并肩走在阳光下。只是命运弄人,这条路,她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而宫道上,玄珩望着白扶疏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像一曲无人听懂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