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心草在陶罐里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带着清苦的药香，弥漫了整个小院。白扶疏坐在炉边，看着火苗舔舐罐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玉佩——那半块“蛮”字佩被她用丝线缠了又缠，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纹路。
晚翠端来一碗刚熬好的药汁，担忧地看着她：“小姐，这药真的能行吗？王爷也没说清这紫心草的药性……”
“能行。”白扶疏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药液滑过喉咙，很苦。
正怔忡间，玄砚秋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卷纸，神色紧张：“疏姐姐，我查到东西了！”
“这个城南的废弃染坊！是夜枭组织的据点！”
“你没声张吧？”她起身取过墙上的弦清剑——那是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剑鞘上嵌着细碎的蓝宝石，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平日里从不离身。
“没有！我只告诉了你！”玄砚秋用力点头，“我这就去报官……”
“不行。”白扶疏按住他的肩，“官府里未必干净，万一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我先去看看，你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不等玄砚秋反驳，她已提剑掠出院墙，轻功踏在青瓦上，只留下一道淡紫色的残影。
城南的废弃染坊弥漫着刺鼻的染料味，蛛网缠满了锈迹斑斑的染缸。白扶疏刚翻墙而入，就觉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她旋身避过，弦清剑“噌”地出鞘，剑光如练，恰好挡住对方劈来的刀。
“果然是你。”萧策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手中握着一柄乌沉沉的长剑，正是他的贴身佩剑隐畅剑，“看来，玄珩没白给你那株紫心草。”
白扶疏心头一凛——他连玄珩送药的事都知道，看来白家小院要彻查了。
“夜枭的人呢？”她剑尖斜指地面，戒备地盯着他。
“你觉得，我会让他们在这里等你？”萧策冷笑一声，隐畅剑突然刺出，招式狠戾如毒蛇，“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这半吊子的身体，能不能护得住你自己，护得住玄珩！”
白扶疏不敢大意，弦清剑舞得密不透风，银蓝剑光与乌色剑影在昏暗的染坊里交织，碰撞出刺耳的金鸣。她的剑法师承母亲，灵动中带着韧性，而萧策的招式却带着北境的悍勇，招招致命，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你我本是同族，何必替中原人卖命？”萧策一边猛攻，一边不解，“只要你交出玄珩查蛮族的卷宗，我带你回北境，我们一起复兴部落！”
“复兴？用你的阴谋诡计，用无辜者的鲜血吗？”白扶疏剑光一挑，逼得他后退半步，“我姓白，是中原的子民，不是你争霸的棋子！”
“你姓萧！”萧策嘶吼。
两人越打越烈，弦清剑削断了萧策的衣袖，隐畅剑也划破了白扶疏的臂弯，鲜血滴落在染坊的青砖上，与地上的染料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就在白扶疏渐落下风，萧策的剑即将刺中她心口时，染坊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玄砚秋的呼喊：“疏姐姐！我带大理寺的人来了！”
萧策脸色一变，他不想暴露在官府面前，虚晃一招逼退白扶疏，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掠上染坊的横梁，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下次见面，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白扶疏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头一阵发凉。她刚想收剑，就听到玄砚秋带着人冲了进来：“疏姐姐！你没事吧？”
她下意识侧身避开，用衣袖遮住脸上的血污——方才打斗时，额头被飞溅的木屑划伤，此刻定是狼狈不堪。她不想让玄砚秋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更不想让他察觉自己与萧策之间的纠葛。
“我没事，”她声音有些发哑，不等玄砚秋靠近，便提气纵身，跃出染坊的高墙，“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回去了。”
玄砚秋追到墙边时，只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弦清剑的银辉在月色下闪了一下，快得像错觉。他低头看向染坊里散落的剑痕，又想起白扶疏臂上的血迹，眉头紧紧皱起——疏姐姐的武功，好像比他想象中厉害得多。
而白扶疏一路疾行，回到白家小院时，臂上的伤口已隐隐作痛。晚翠见她受伤，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取来药。
“小姐，您这是……”
“没事，不小心被划伤了。”白扶疏避开她的目光，看着铜镜里自己狼狈的模样，指尖轻轻抚过弦清剑的剑鞘。
萧策的隐畅剑，她的弦清剑，本是同出北境的铸剑师之手，如今却成了生死相搏的利器。
她将脸埋在掌心，只觉得疲惫。这场牵扯了太多人的争斗，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窗外，月色渐浓，映着染坊方向隐约的火光——想来是玄砚秋在搜查据点。白扶疏握紧弦清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自己想守护的一切。哪怕代价是……与过去彻底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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