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小院的灯笼在暮色里摇曳，映着白扶疏略显苍白的脸。她推开院门时，晚翠正焦急地在廊下打转，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小姐，您可回来了！摄政王爷在屋里等您好久了。”
白扶疏心头一暖，快步走进正屋。玄珩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见她进来，起身时动作微滞——想来是这些日闭门思过，心绪郁结伤了身子。
“去哪了？”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落在她泛白的唇上，“脸色怎么这么差？”
白扶疏避开他的视线，拿起姜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口的滞涩：“去街上买了些东西，许是吹了风，有些着凉。”
她没提萧策的话，更没说那深入骨髓的毒。他如今自身难保，她不能再给他添堵。
玄珩显然不信，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一颤。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
白扶疏抬眸，撞进他盛满担忧的眼眸，忽然觉得所有伪装都有些多余。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化作一声轻应：“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玄珩没再问，只是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天凉了，别总往外跑。有什么事，等我出去再说。”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白扶疏望着他，忽然笑了：“好。”
两人相对无言，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流淌。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屋檐，屋内的烛火静静跳跃，将两道身影拉得很近，仿佛能抵御世间所有的风雨。
次日清晨，白扶疏刚洗漱完毕，就听到院外传来迟疑的脚步声。她走到门口，正看到玄砚秋站在石阶下，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往日的明朗荡然无存。
“疏姐姐。”他声音发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来认错。”
白扶疏侧身让他进来，给他倒了杯热茶：“想通了？”
玄砚秋捧着茶杯，指尖微微发颤：“嗯。我去查了那半张信笺的纸，是西域特产的贡纸，去年只赏给过萧将军……还有那个‘北境商人’，根本查无此人，像是凭空出现的。”
他越说越懊恼，眼圈渐渐泛红：“我真是太蠢了，被人当枪使，还差点……差点害了兄长。”
白扶疏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中叹了口气。少年人的心性，最是纯粹也最是执拗，一旦认清错处，悔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知道错了就好。”她轻声道，“你哥从未怪过你。”
“真的吗？”玄砚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他说，你只是被人利用了。”白扶疏点头，“他还说，等他能出门了，想带你去城郊的马场，教你骑那匹刚驯服的黑马。”
玄砚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他放下茶杯，起身对着摄政王府的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哽咽：“哥，对不起……”
白扶疏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这场风波，终究是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尝到了成长的苦涩。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
玄砚秋擦干眼泪，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我要查清楚萧策的阴谋！我要找到证据，帮兄长洗清冤屈！”
“不可。”白扶疏立刻阻止，“萧策心思缜密，你现在去找证据，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有危险。”
“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可以装作还被蒙在鼓里。”白扶疏沉吟道，“继续跟着大理寺的人‘查案’，但暗中留意萧策的动向，有什么线索，先告诉我。”
她不能让玄砚秋再涉险，只能自己接过这根线。
玄砚秋虽不甘，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好点头：“好。疏姐姐，你也要小心，萧策那个人……太可怕了。”
送走玄砚秋后，白扶疏独自坐在窗前，看着檐角的蛛网。玄砚秋悔悟了，可这只是开始。萧策的野心绝不会止步于削去玄珩的权柄，皇上的猜忌也从未消失，而她体内的毒，更是一颗定时炸弹。
她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的闷痛感比昨日更甚。看来，自己成撑不了多久了。
正思忖着，晚翠匆匆进来：“小姐，摄政王府的人来了，说王爷让送些东西过来。”
白扶疏起身去看，见侍卫捧着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株干枯的草药，根茎呈暗紫色，叶片上带着细密的绒毛。
“王爷说，这是从北境寻来的‘紫心草’，专治风寒，让您煎水喝。”侍卫恭敬地说。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紫心草上，泛着温暖的光泽。白扶疏握紧那株草药，仿佛握住了风雨飘摇中的一丝笃定。
无论前路多险，只要他还信她，她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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