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刺杀如同一声惊雷,短暂而激烈地撕破了表面的平静,旋即被更深沉的夜幕吞噬。刺客全数自尽,线索似乎再次中断,唯独那块雕刻着云纹的令牌,如同幽灵的烙印,沉甸甸地压在夜璟寒和南宫芸薇的心头。
回城的马车上,气氛凝滞。南宫芸薇靠在软垫上,闭目假寐,臂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但脸颊上那点已然干涸的血渍,却像一枚灼热的印记,提醒着方才电光火石间,那个坚实而危险的怀抱。她能感觉到对面夜璟寒投来的目光,深沉、探究,还带着一丝她不愿深究的复杂。她将一切纷乱的心绪强行压下,全部精力都用于思考那云纹令牌背后的含义——这势力竟能精准伏击宸王,其能量远超柳氏之流,甚至可能渗透极深。
马车并未直接驶回安平侯府,而是在宸王一处隐秘别院外停下。夜璟寒先行下车,对迎上来的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方才转身,对仍坐在车内的南宫芸薇道:“此处安全,你可暂歇,伤口需仔细处理。”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仿佛山坳中那一刻的失控从未发生。
南宫芸薇微微颔首,并未拒绝。此刻回府,带着伤和一身狼狈,难以向柳氏解释。在苏月的搀扶下,她住进了一间陈设简单却洁净雅致的厢房。很快,一位沉默寡言的中年医女前来,手法娴熟地为她重新清理上药,动作轻柔,显然受过严令。
别院一夜无话。南宫芸薇知道,夜璟寒必有后续动作,调查令牌,清剿残余。而她,也需要时间消化今夜的信息,并思考如何利用这突如其来的“遇袭”,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合作中的地位。
次日清晨,一辆不起眼的青篷小车将南宫芸薇主仆送回了安平侯府。果不其然,柳氏早已得到消息(或许是宸王府有人通知了南宫震),等在正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疑和审视。
“薇儿,这是怎么回事?听闻你昨日随宸王殿下出城,竟遇到了流匪?”柳氏上前,语气带着夸张的担忧,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她臂上包扎的布条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南宫芸薇心中冷笑,流匪?怕是巴不得她真是被流匪所杀。她脸上适时地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声音带着颤抖:“母亲……女儿也不知……殿下只是带女儿去散心,谁知……幸好殿下神勇……女儿只是受了些惊吓,擦破点皮……”她将功劳全推给夜璟寒,将自己完美地定位成一个受庇护的、无辜被卷入的弱者。
柳氏将信将疑,但宸王的名头压下来,她也不敢多问,只得假意安慰几句,心中却更加忌惮——这贱人何时与宸王攀上了关系?
回到薇苑,南宫芸薇立刻让苏月去寻张婆子和夏竹。她需要知道,在她离府的这一日夜,侯府内外可有新的动静。然而,不等苏月回来,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席卷了整个京城。
午时刚过,一阵急促如奔雷的马蹄声踏破了帝都的宁静!一匹来自北疆、口吐白沫的驿马疯了一般冲入皇城,骑手背上插着代表十万火急的猩红令旗!
“八百里加急!北疆急报!戎狄大军犯境,连破三关,朔风城危在旦夕!”
嘶哑的呼喊声如同丧钟,敲响了每一个听到它的人的心魄。消息像瘟疫般迅速传遍朝野,整个京城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安平侯府内,下人们面面相觑,脚步匆忙,脸上都带着惶然不安。南宫震被急召入宫,柳氏也慌了神,再也顾不得算计南宫芸薇,忙着清点家中财物,思考退路。
戎狄,北方的豺狼,骁勇善战,历年秋高马肥之时便会南下劫掠。但此次规模之大、攻势之猛,远超以往!朔风城乃北疆门户,一旦失守,中原腹地将无险可守!
皇宫,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老皇帝面色灰败,握着军报的手微微颤抖。主和派大臣主张割地赔款,暂避锋芒;主战派将领则痛斥妥协,要求立刻发兵,但提到谁可挂帅时,却纷纷语塞——朝中能征善战的老将多半凋零,年轻将领缺乏大战经验,且北疆地势险要,气候恶劣,戎狄又凶悍异常,实乃烫手山芋。
争吵持续到深夜,毫无结果。最终,皇帝只能下旨,紧急征调各地兵马驰援,同时加派粮草,却未能指定一位足以服众的主帅。一种无力回天的悲观情绪,在朝堂上下蔓延。
消息传到薇苑时,南宫芸薇正站在窗前,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苏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姐,听说戎狄人凶残无比,要是打过来可怎么办啊!”
南宫芸薇没有回答。她的脑中飞速闪过北疆的地图、戎狄的习性、以及朝堂上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这场国难,是危机,但何尝不是一场巨大的机遇?若能在此战中有所作为……她摸了摸袖中那枚冰冷的铁牌碎片,一个模糊却大胆的念头,开始在心中酝酿。
是夜,南宫芸薇正准备歇下,窗棂再次传来熟悉的轻叩。她推开窗,只见墨尘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外,递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王爷给‘魅’的。”南宫芸薇接过,墨尘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她拆开信,上面只有夜璟寒铁画银钩的寥寥数字:“国难当头,先生(指‘魅’)可有良策破敌?”南宫芸薇看着这封信,眸光在跳跃的烛火下,亮得惊人。他知道“魅”不会坐视,这是在给她一个真正登上舞台的机会。而她,确实已有了一个极为冒险,却可能扭转乾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