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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言不讳

读心术失灵?这个捉妖师没有心!

夜色深沉,将军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徐亮并未身着甲胄,只穿了一身暗色锦缎便服,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地站在沙盘前。

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沙盘上代表“黑风隘口”的那处微缩地形,连日来那种“料敌先机”、“如臂使指”的顺畅感,似乎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

就在两个时辰前,按照他“夜观天象”得出的预判,理应有一支北蛮的辎重小队会趁夜色经过鬼见愁峡谷,他早已派出一支精兵设伏,然而探马回报,峡谷内外寂静无声,直至天明,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这微不足道的“失误”,给他因近期一连串“辉煌胜利”而变得极度敏感和自负的心防,带来一阵莫名的烦躁与隐约的不安。

他试图将这归咎于天象的微小波动或是探马的疏忽。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亲兵队长低沉而带着迟疑的禀报声:“将军,府外……那两位游方之士,又来了。他们声称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关乎……关乎石堡城的存亡。”

徐亮眼中厉色骤然一闪,本就翻涌的心火瞬间被点燃!

又是他们!阴魂不散!上次一番“妖言惑众”,已然触动了他的逆鳞,若非顾及影响,他早已将二人下狱。

此刻他们竟敢去而复返,还口出“存亡”狂言!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下令将这两个扰乱军心的狂徒就地拿下。

然而,“石堡城存亡”这几个字,又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一滞。

尤其是在这个他引以为傲的“预知”能力首次出现不确定性的微妙时刻,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被冒犯的暴怒、对未知的忌惮、以及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验证什么的冲动交织在一起。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能拿出什么“证据”,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怒火压回心底,“带他们进来!”他依旧没有转身,维持着背对门口的姿势,仿佛这样才能彰显他依旧掌控一切的权威。

房门被推开,裴绍元和祝遇春再次踏入这间充满皮革、墨锭和隐隐血腥气混合味道的书房。

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压抑。

裴绍元手中多了一卷看似普通的硝制皮纸,边缘粗糙,上面用炭笔勾勒着一些简略却精准的线条、箭头和标记,像是一份临时绘制的推演图。

祝遇春则一进门,灵觉便敏锐地捕捉到徐亮身上那股极力压抑却依旧丝丝外泄的焦躁,以及那强作镇定的姿态下,一丝因“预知”失灵而产生的疑虑。

这与前几日他那近乎狂热的、坚信“天命在我”的自信形成了危险的对比。

看来,那蜃妖的“馈赠”并非完美无瑕,或者说,他们的出现,确实干扰了什么。

徐亮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裴绍元和祝遇春,最终定格在裴绍元身上,“本将军的时间不是用来听尔等重复那些无稽之谈的,若此次仍是一派胡言,动摇军心,尔等项上人头,今日便留在这石堡城,以正军法!”

裴绍元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和威胁。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掠过徐亮因愤怒而紧绷的脸,最终落在那座详尽的沙盘上,开门见山,“徐将军,恕我直言。你近半月以来,自黑风隘口伏击始,至夜渡狼牙河奇袭止,共计一十三场被记为‘大胜’的战绩,其核心过程,皆非真实。”

“放肆!”徐亮猛地一拍沙盘边缘,震得上面代表军队的小旗簌簌乱颤,怒吼声在书房内回荡,“你真当本将军不敢杀你?!”

“并非北蛮敌军突然变得不堪一击,”裴绍元对近在咫尺的暴怒视若无睹,伸手指向沙盘上几处被朱砂重点标记的地点,开始一层层剥开华丽战绩的外衣。

“而是将军您所看到、所预判的敌军动向、兵力虚实、乃至其临阵反应,皆为某种力量精心编织的幻象,将军若不信,可否容我依据军中战报所载,略作推演剖析?”

他不等徐亮回应,或许笃定徐亮在盛怒之下反而会想听他说完以便驳斥,便展开了手中那卷皮纸。

上面是根据城中流传的战报信息,逆向推导、简化绘制的战术复盘图。

“便以将军最为得意的黑风隘口之战为例。”裴绍元的指尖精准地点在沙盘上那处狭窄的隘口,“战报称,将军预判敌军五千精锐,欲趁夜色经此捷径,奇袭我侧翼。将军遂亲率三千精锐,提前设伏于隘口出口两侧高地,待其前锋已出、后队未至,‘半渡而击之’,最终‘斩首两千,溃敌三千’,大获全胜。战术运用,堪称经典。”

他先是肯定了战术本身,随即话锋陡然一转:“然而,请将军细思:黑风隘口地形之险峻,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五千人马,即便是精锐,在夜间通过如此狭窄通道,队伍必然拉得极长,首尾不能相顾,完全通过需耗时近一个时辰。”

“此乃兵家绝地。”他的目光看向徐亮,“若您是那北蛮主帅,派出的真是五千不可或缺的精锐,前锋在出口突遭埋伏,损失惨重,后军得知消息,第一反应会是继续依次涌入这必死之地,如同添油战术般任您宰割?还是会当机立断,立即后撤,或不惜代价抢占隘口两侧制高点,与您争夺主动权,至少掩护前军残部撤退?”

书房内一片死寂,徐亮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嘴唇紧抿,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显而易见的战术漏洞,在他当时被“胜利”冲昏的头脑中,竟被完全忽略了。

裴绍元并不需要他回答,继续推进,指尖移到狼牙河区域:“再看狼牙河夜袭,战报记载,将军‘得天象指引’,洞察北蛮主营因抽调兵力而守备空虚,遂亲选百名悍勇士卒,趁夜泅渡冰寒刺骨的狼牙河,成功潜入敌营,焚毁其大量粮草辎重,而后安然返回。此举堪称胆识过人,用兵如神。”

“但是,狼牙河水流湍急,暗礁遍布,即便白日渡河亦非易事。百人队伍,在无月光之夜,仅凭微光泅渡,如何能保证全员悄无声息地抵达对岸,而不被水流冲散,不发出任何声响?”

“即便侥幸成功,敌主营遇袭,火光冲天,方圆数里可见,其周边巡哨、邻近营寨的驻军,反应何以迟缓到如同泥塑木雕,竟让将军百人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这与其说是奇袭,不如说……是敌军配合将军,演了一场纵火戏。”

裴绍元的目光从沙盘上抬起,再次直视徐亮那双因震惊、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动摇而开始充血的眼睛:“徐将军,您身经百战,深谙兵法。这些战果,单看捷报,固然辉煌无比,令人热血沸腾。”

“可若沉下心来,细究其过程的每一个环节,难道您从未觉得,这胜利……来得太过轻易,太过顺理成章,仿佛一切都按照最完美的剧本在上演吗?敌军的表现,不像是在与你生死搏杀,倒更像是一群……精心排练好的傀儡?”

他向前微倾身体,声音压低,“这绝非什么天助神佑,而是有妖物作祟!那藏身沙海的蜃妖,不知以何种手段窥得敌军零星情报,便针对将军您渴望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迫切之心,精心编织出这一场场最合您心意的胜利幻影!”

“它喂给您的,并非真实的功勋与荣耀,而是浸泡在虚荣之中的毒饵!将军您沉浸于这‘战无不胜’的虚幻迷梦之中,可曾抽出一丝清明想过,若有一日,这幻象骤然破灭,或者那操纵幻象的妖物,突然将刀锋转向您与您麾下这数万信任您的将士,届时,您这凭‘幻影’积累的‘赫赫战功’,拿什么来守护这座石堡城?”

“是靠这些冰冷而虚幻的斩获数字,还是靠您身后这些有血有肉、会痛苦、会死亡的忠勇士卒?!”

“住口!!给我住口!!!”徐亮猛地爆发出一声咆哮,彻底失去了理智,“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那柄装饰华丽的佩剑,直指裴绍元的咽喉,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得发紫。

“狂徒!逆贼!安敢如此羞辱本将!安敢将我与将士们浴血搏杀换来的功业,污蔑为虚幻泡影?!来人!给我将这两个妖言惑众、乱我军心的奸细拿下!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亲兵队长带着几名如狼似虎的甲士轰然应诺,瞬间冲入书房,刀剑出鞘的刺耳金属摩擦声响起,寒光顿时将裴绍元和祝遇春团团围住,杀气弥漫!

祝遇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刃,浑身紧绷。

裴绍元却依旧站得笔直,面对近在咫尺、吞吐不定的剑锋和四周森然的刀光,神色未有丝毫改变,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紊乱。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状若疯魔、眼神中交织着暴怒、恐慌和一丝被戳破心底最隐秘恐惧的徐亮,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淡淡地补上了最后一击,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真相,就如同这塞外终年不止的沙暴,它从不因有人紧闭双眼、捂住耳朵,便改变方向,或停下脚步。将军此刻的暴怒,究竟是因为我裴绍元所言太过荒谬绝伦,还是因为……”

“在您内心深处那不愿示人的角落,早已察觉了那一次次‘完美’胜利之下,令人不安的虚无与空洞,却始终不敢,也不愿去直面和承认?”

他狂吼一声,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挥动手中的长剑,便要朝着裴绍元当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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