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色的光尘如同最后的叹息,缓缓飘落,融入满是瓦砾的地面,彻底消失不见
周围是死寂般的废墟,以及远处渐渐响起的、模糊的警笛与人群嘈杂声
世界正在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恢复秩序,幸存的普通人们惊魂未定,互相搀扶着,议论着刚才可怕的“地震”和“煤气爆炸”
无人知晓方才发生了一场怎样超越常识的死斗,更无人知晓,有一位温柔的存在为了守护这片街区,付出了什么
但年柏的世界,却在织消散的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惨叫,从年柏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进身下的碎石泥土中,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破损,鲜血混着泥土,一片狼藉
恨意
如同岩浆般滚烫、粘稠的恨意,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恨那个从未谋面、却如同阴影般笼罩一切的“母亲”!是她创造了这些纯恶的怪物,是她夺走了妹妹年月,如今又夺走了织!
他恨这世上所有的莫斯得!恨它们的存在,恨它们带来的毁灭与悲伤!
但,这股滔天的恨意,最终却如同回旋的利刃,狠狠地刺向了他自己
弱小!
都是因为他的弱小!
六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年月被飞蛾莫斯得抓走,无力阻止,甚至连记忆都被剥夺,无法自辩,承受着家人的误解与怨恨
如今,他加入了事务所,拿起了武器,以为自己变得不同了
可结果呢?在真正的危机面前,他依旧如此不堪一击!他保护不了桂魄,保护不了织,甚至连自己都需要织用生命来换取苟活!
守护不了想守护的人……这种无力感,与六年前如出一辙!时间仿佛从未流逝,他依旧是那个在河边无助哭泣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没用……!”
他嘶吼着,拳头疯狂地捶打着地面,鲜血淋漓,仿佛只有肉体的疼痛才能暂时掩盖那锥心刺骨的绝望与自责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的、沾满鲜血和泥土的拳头上
年柏猛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桂魄苍白如纸的脸
她也在哭,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沾着灰尘的脸颊,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盈满了巨大的悲伤,如同破碎的琉璃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紧紧地、用力地拉住年柏的手,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力量传递给他
她的手很凉,却像一道微弱的锚,在年柏即将被恨意与绝望彻底吞噬的狂澜中,提供了一个短暂的、真实的支点
年柏看着桂魄通红的眼眶,看着她强忍悲痛却依旧努力想要拉住自己的样子,汹涌的恨意和自厌像是被戳破了一个口子,剧烈的悲痛再次翻涌而上,淹没了嘶吼,化为更深的、无声的哽咽
他反手紧紧握住桂魄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两人在废墟之中,在飘散着织最后气息的空气里,相顾无言,唯有泪水肆意流淌
为那位温柔了数百年岁月、最终以最壮烈方式离去的身影,献上最悲恸的哀悼
而那份刻骨的恨意与对力量的渴望,如同毒蛇,已经深深钻入年柏的心中,悄然滋长......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穿着脏兮兮公主裙的身影,怯生生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是那个他们从意手下救出的小女孩
她仰着头,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的泪水,但她看着年柏和桂魄身上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带着战斗痕迹的服装,似乎明白了什么
普通人或许会因为认知干扰而忽略他们,但这个亲眼目睹了部分真相的孩子,她的目光清澈而直接
小女孩吸了鼻子,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稚嫩声音,小声地说
“谢谢……谢谢哥哥姐姐……还有……那位紫色的……蜘蛛先生……”
这句话如同一道微光,骤然刺破了年柏心中浓稠的黑暗
他猛地一震,抬头看向小女孩
有人记得……有人看到了织的牺牲!尽管她可能无法理解全部,但她记住了那为了保护她而消散的、华美的紫色身影
这份来自被守护者的、最纯粹的感谢,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
他无法回应,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桂魄的手,泪水更加汹涌地流出,但其中似乎不再仅仅是绝望和恨意,还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慰藉
织的牺牲,并非完全无人知晓
至少,在这个被救下的小女孩心中,那位“紫色的蜘蛛先生”曾经存在过,并且,被她真诚地感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