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米汤的温热还没熨帖到胃里,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又尖利的脚步声,伴着粗嘎的嗓门,横冲直撞了进来:“死丫头!藏这儿躲清闲呢,我看你是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牧云承递过手中粗瓷碗,抬眼就见一个三角眼,吊梢眉的妇人,正气势汹汹地叉着腰,从门口窜了进来。
女孩见状,吓得连忙站了身,瑟瑟发抖地挡在了床前,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不是她那个一直以来,都想把她卖掉换钱的二妈——张秃莲,还能是谁?
“二….二妈,你怎么来了?”
张秀莲的目光,就好像扫描仪一样,恶狠狠地扫过屋内,在她看到牧云承的瞬间骤然绷紧,像是被抢了猎物的母狼,瞬间炸了毛:“好啊,夏依依!你个贱骨头!我好不容易托人谈妥邻村张老板,五万块彩礼一分不少,正好给你堂弟凑婚房首付,你倒好,竟敢带野男人回房厮混!”
她几步蹿到夏依依的面前,手指几乎戳到她的脸上,唾沫星子横飞:“孤男寡女关在屋里,身子都不干净了!这要是传出去,别说五万块,三万块都没人要!你堂弟的婚事可就黄了,你赔得起吗?养你这么大连点廉耻都没有,真是个赔钱货!”
夏依依被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碗“哐当”摔在地上,瓷片溅了一地。她攥着衣角往后缩,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我没有……他不是……二妈,你听我说……他只是...”
“还敢顶嘴,能耐了你!赶紧的,我不管怎么样,今天你必须给我到张老板家去,免得人家发现你个贱骨头,没了你堂弟的首付!”
她急得脸都涨紫了,她一个未经社会的女孩,哪里说的这猴精猴精的二妈,就连暑假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都因为这个二妈,没了后续。
夏依依想说牧云承只是受了伤,讨碗米汤,想说两人清清白白,可话到嘴边就卡壳,怎么也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听着他与自己一起被二妈污蔑,更是急得手指都快扣断了。
牧云承看着她这副单纯无措、连辩解都不会的模样,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火气——不是对她,而是对二妈这般糟蹋这份纯粹。他常年游走商界,见惯了尔虞我诈、利益交换,眼前这姑娘的干净,就像一汪清水,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护住。
他缓缓从床上起身,挡在了女主身前,身形挺拔如松,语气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常年浸淫商界的压迫感:“第一,买卖人口是违法行为,五万块彩礼换婚本质是人身交易,闹大了,你不仅拿不到钱,还得承担法律责任。”
二妈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撒泼似的踩脚:“我教训我家侄女,关你什么事?她是我拉扯大的,我让她嫁她就得嫁!”
“第二”牧云承无视她的叫嚣,逻辑清晰地继续,“你口口声声说拉扯她长大,可她穿补丁衣裳,你却把她的彩礼当堂弟首付,这叫‘拉扯’?分明是把她当摇钱树。”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得张秀莲心头发慌:“第三,你说‘不干净’,证据呢?我不过讨了碗米汤,你张口污蔑,无非是想毁她名声,好让她任由你拿捏。”
三句话戳中要害,她被怼得哑口无言,反应过来后撒泼似的往前扑去:“你个外人少管闲事!今天我非要带她走!”
牧云承侧身护住女主,手腕微用力就将她推得后退两步,语气冷了几分:“她不是你换钱的货物,从现在起,她的事我管了。再敢上门逼婚污蔑,我的律师会发律师函,告你诽谤胁迫,到时候你不仅拿不到钱,还得赔偿我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
“律师?”张秀莲被唬住,一辈子待在农村的她,哪里接触过律师,在她脑海里,那可是惹不得的大人物,她看着他沉稳气度不像说笑,心里顿时没了底。
“你说律师,就有律师吗?我还说我有律师呢!”
“你可以试试!”说着,牧云承从他沾满了黄泥的西服上衣中,掏出了他的手机。
“切!律师了不起?!我这就去找张老板!”随即便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院门关严,夏依依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牧云承,有些局促的,想弯腰去捡地上的瓷片,却因为刚才吓得腿软,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啊!”
牧云承下意识伸手去扶,可惯性太大,两人一起往后倒,“咚”的一声摔在了身后的木板床上。
夏依依的双手就这样按在他,坚实的胸口,他的胳膊则下意识揽着她的腰,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呼吸交缠。夏依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呼吸都忘了,牧云承也愣了下,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看着她近在咫尺、纯净无垢的脸庞,心头莫名一滞。
“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牧云承打趣道。
“不.不…不.不是的”
不过两秒,他迅速撑起身体,松开揽着她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小心点。”
夏依依慌忙地爬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绞着衣角,半天憋出一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细若蚊蚋,笨嘴拙舌的模样,更显得单纯无措。见到她这副摸样,牧云承那号称百年难得一见的笑颜,也是不自主的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