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依攥着衣角,头埋得快抵到了胸口,脚下踉跄着往门口挪,慌得连地上的瓷片都忘了顾。临跨门槛时,她猛地停了下,声音细得像被风吹得打颤:“我、我去灶房拿扫帚……谢、谢谢你护着我……”
话音未落,她就像被烫到似的,转身快步逃出房门,肩头还微微发颤,慌不择路间胳膊肘轻轻撞在了门框上,也没顾上揉,只埋头往院子角落的柴房跑。
一路跑到柴房后,她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双手捂住潮红滚烫的脸颊,心脏“咚咚咚”地快跳出胸腔,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液,连带着耳朵尖都红得要滴血。
刚才鼻尖相触的温热、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揽着她腰时沉稳的力道,像刻在脑子里似的,挥都挥不去。她活了这么大,从没和异性靠得这么近,更别提这般亲昵的触碰。
之前二妈逼婚时,她只觉得绝望无助,是他像一道墙似的挡在她身前,三言两语就戳破了二妈的蛮横。那时只觉得他厉害、可靠,可刚才摔倒的瞬间,他眼里的错愕、身上淡淡的气息,让她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细想的羞涩。
她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腿,觉得刚才跑出来时的样子肯定蠢透了,又忍不住偷偷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笨?可一想到他护着她时的模样,心里又暖烘烘的,连带着对未来的恐惧,都淡了几分。
牧云承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撞过门框的地方,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揽住她腰时的柔软触感,鼻尖萦绕的皂角香也没散去。
他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刚才那两秒的近距离接触,远比商场上任何一场剑拔弩张的谈判都让他心绪波动,脑海中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不断地浮现那道呆呆的身影。
他起初只是想护住那份难得的纯粹,看不惯她被肆意糟蹋。可刚才看着她近在咫尺、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般纯净无垢,心头那点滞涩感竟久久不散。
她笨嘴拙舌、慌慌张张的样子,和他平日里接触的、精于算计的人截然不同,透着一股笨拙的可爱。
之前只是“护着”的念头,此刻悄悄变了味,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他想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想知道她喜欢什么,甚至想再听听她细弱的声音。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恢复了冷酷,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可目光扫过地上的瓷片时,第一个念头却是:别让她回来捡,免得扎到手。
“孙律师,帮我调查一下,卞江市丰城区锦溪村,所谓张老板的个人履历。”
“好的,牧总!”
夏依依的动作还是很利索的,不消片刻,便拿来了打扫的工具。
瓷片散落在青砖地上,泛着冷白的光。她刚蹲下身,牧云承轻轻地拉住了她胳膊:“别动,碎片锋利,我来。”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到她胳膊的瞬间,夏依依像被电流窜过,猛地缩回手,脸颊又热了起来,讷讷道:“我、我可以的,不麻烦你……”
牧云承没应声,只是从她手中“抢”过扫帚和簸箕,弯腰细致地扫着瓷片,连角落的细小碎片都没放过。
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挺拔的背影多了几分柔和。
夏依依站在一旁,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暖融融的,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自己何时被这样对待过,这个家里的脏活累活,哪个不是她亲手忙碌。
刚才的慌乱和羞涩还没完全褪去,可看着他为自己收拾残局,又忍不住想做点什么回报。她目光扫过灶房,想起锅里还温着的米汤,小声说:“我、我去给你再盛碗米汤吧……”
不等牧云承回应,她就快步跑进灶房,手脚麻利地洗净一个干净的粗瓷碗,盛了满满一碗温热的米汤,端出来时,指尖还沾着水汽。
“给你。”她把碗递过去,头依旧低着,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细弱却清晰,“谢谢你……刚才护着我。”
牧云承接过碗,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指,顿了顿,语气比刚才更柔了些:“举手之劳。”
他喝了一口米汤,温热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你二妈平时经常这样逼你?”
夏依依闻言,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手指攥得更紧了:“嗯……她总说,我是吃她家饭长大的,该报答她。之前也逼过我几次,我都躲了……”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看着她眼底的怯懦,心头的怒意又冒了上来,却没表露出来,只是轻声道:“以后不用躲了,她没权利逼你做任何事。”
夏依依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像迷路的人看到了方向。阳光落在她纯净的眼眸里,亮得惊人。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脸颊的红晕更深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槐树叶的清香,伴着米汤的温热气息,气氛安静又微妙。夏依依时不时偷偷抬眼瞄他,见他正看着院门外的方向,赶紧低下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第一次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或许真的能给她不一样的生活。
牧云承握着手里的粗瓷碗,目光看似落在远方,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彻底帮她摆脱二妈的纠缠。刚才近距离接触的悸动还没完全平复,看着她这副容易受委屈的模样,那份想要护着她的念头,已然成了挥之不去的执念。
就在这时,院门外隐约传来二妈尖利的说话声,还夹杂着另一个陌生的男声,正在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