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杰克你想出院~？

杰克医生的这句话问得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但他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却像最精准的探针，瞬间刺穿了奈布刚刚燃起的、炽热的希望，看到了其下汹涌的、不稳定的狂潮。

奈布的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头被窥破意图的猎豹。他没有立刻回答，但紧握的双拳和骤然变得锐利无比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杰克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温暖的毒液，缓慢渗透。

杰克“想想你上一次‘出去’是什么样子，我亲爱的奈布”。

（他指的是奈布战遗发作单挑野猪，甚至与他对打的状态）

杰克“没有我的‘引导’，没有白沙街疯人院这堵墙……你确定，你是去‘寻找’战友，而不是去……制造更多的‘战场残骸’？”

他缓步上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残忍：

杰克“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噪音’，奈布。一声汽车鸣笛，一个孩子的尖叫，甚至只是突然亮起的霓虹灯……都可能让你再次‘迷失’。”

杰克“到那时，你非但找不到你的玛尔塔，反而可能……伤及无辜，或者，让自己被关进比这里更冰冷、更黑暗的牢笼。”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锉刀，一点点磨削着奈布刚刚获得的喜悦，将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

奈布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青筋隐现。他知道杰克说的是事实。

他那不受控的战争后遗症，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离开了杰克那套扭曲的“安抚”和白沙街疯人院相对隔绝的环境，他确实可能……

但玛尔塔还活着！这个念头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理智。

奈布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挣扎。

奈布“我必须……知道她是否真的安好。”

杰克伸出手，戴着白手套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奈布紧绷的下颌线，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像一个悬而未决的判决。

杰克“那就先向我证明，你值得这份‘自由’。”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冰冷如铁。

杰克“你好像忘记了，军方把你交付到这个地方时，他们是怎么说的？嗯？”

杰克“学会更好地‘控制’你自己，我的奈布。否则……（微微一笑）你哪里也去不了。”

杰克“而我，会很乐意继续……‘照顾’你。”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一个扭曲的承诺。

奈布死死地盯着杰克，眼中是愤怒、是不甘，是深切的无力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失控的恐惧和对于这种“照顾”的复杂依赖。

出院，这个原本清晰的目标，此刻被杰克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名为“代价”的阴影。

而这份代价，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沉重。

杰克的脸色在一瞬间突然又变回了平时的笑脸盈盈。话风一转…

杰克或者…我与你同行

杰克的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但话语里的含义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他提出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危险、越界，却对奈布而言充满致命诱惑的可能性。

奈布的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杰克。

与他同行？这意味着什么？

杰克仿佛看穿了他的思绪，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继续说道，声音轻柔如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杰克“想想看，奈布。一个熟悉你所有‘症状’，能在你失控边缘及时‘安抚’你的医生……”

他刻意顿了顿，留下了零点几秒的空白。

杰克“以及，一个能为你解决很多……‘常规手段’无法解决的‘障碍’的同行者。”

话语中暗示他可以使用非常规手段获取信息或扫清路途阻碍。

他的条件几乎针对奈布的所有弱点量身定做。

杰克“你可以去寻找你的战友玛尔塔，去确认她的安危。而我……”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带着一种收藏家审视珍宝的热忱。

杰克“则能确保我最珍贵的‘作品’，不会在外面的世界里……轻易破碎。我们各取所需，不是么？”

这是监护，也是监视；是帮助，也是囚禁的延伸。

它将奈布暂时的自由，与杰克永恒的掌控牢牢绑定。

奈布陷入了巨大的挣扎。理智告诉他，与杰克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将在另一种意义上失去自主。

但情感与那份对战友强烈的牵挂，又在疯狂地叫嚣着接受——这是找到玛尔塔最快、也可能是唯一可行的途径，尤其在他自身状态如此不稳定的情况下。

他看着杰克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仿佛能看到其中倒映着的、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一个需要被“管理”的、危险的病人。

漫长的沉默后，奈布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奈布“……代价？”

他从不相信杰克会无偿提供如此“慷慨”的帮助。

杰克的笑容加深了，他知道，猎物已经动摇了。

杰克“代价？亲爱的奈布…”

他微微倾身，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杰克“…你的‘全部’，从一开始，不就是我的吗？这次……只是换一种形式‘支付’而已。”

他没有明说，但这比任何明确的条款都更令人心悸。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旅程中，奈布必须更大程度地服从杰克的意志，接受他那套扭曲的“照顾”方式，将自己更深地交付出去。

是坚守此地日渐腐朽的“安全”，还是拥抱一场与魔鬼同行的、危机四伏的追寻？

奈布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他抬起眼，目光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死死盯住杰克。

奈布“……成交。”

这两个字，重若千钧。它开启的，或许不仅仅是一场寻找战友的旅程，更是一场将两人之间扭曲羁绊推向极致的、无法回头的冒险。

杰克满意地笑了，如同终于为珍贵的笼中鸟，打造好了一条绝对无法挣脱的、华美的锁链。

而锁链的另一端，将始终握在他的手中。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轻笑声在两人离开后的走廊里幽幽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仿佛在观赏早已安排好的戏剧般的从容。

他不知何时已优雅地倚在了窗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相机快门。

约瑟夫（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奈布不需要这么急…毕竟玛尔塔不久就会来‘看望’了啊…”

约瑟夫“老杰，你的算盘终究还是打空了呀~”

他的话语里蕴含的信息量巨大，且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确定性。

刚刚从拐角处走出的艾达恰好捕捉到了这句话，她猛地停下脚步，心中警铃大作。

艾达（快步上前，压低声音）“约瑟夫医生，你说什么？玛尔塔……她要来白沙街疯人院？这是怎么回事？”

约瑟夫缓缓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镜片后闪过一丝微妙的光，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艾达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荒芜的庭院，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正在逼近的未来。

约瑟夫“一位经历过战火、失去过战友、自身也可能背负着创伤的坚强女性……在得知她昔日同袍（库特和奈布）的下落后，前来探访，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么？（他语气平淡）只是，白沙街疯人院……从来不是一个适合‘温情叙旧’的地方。”

他的话语暗示着，玛尔塔的到来绝非偶然，可能是某种安排的结果，或者是在某种引导下的必然。而她的出现，必将像一颗投入“白蜡树”这潭深水的新石子，激起的涟漪会波及所有人，尤其是刚刚与杰克达成危险协议的奈布。

艾达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约瑟夫说的是真的，那么奈布与杰克那场充满代价的交易，瞬间就失去了大部分意义，甚至可能变成一个可悲的玩笑。

而当奈布发现他拼命想要去寻找的人，竟然会主动来到他所在的“牢笼”时，他那本就脆弱的精神状态，又将如何应对？是喜悦，还是更深的被命运嘲弄的愤怒与绝望？

约瑟夫似乎很欣赏艾达脸上变幻的神色，他端起相机，对着窗外，仿佛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取景角度。

约瑟夫意味深长地向窗外望去，回头，笑眯眯的看着艾达。

约瑟夫“一场重逢的戏码……演员却毫不知情。亲爱的梅斯默医生，你不觉得，这比任何精心编排的戏剧，都更加……‘真实’而‘美丽’吗？”

他追求的美，总是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客观。而玛尔塔的即将到访，无疑为他提供了绝佳的“素材”。

艾达看着约瑟夫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侧影，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她意识到，白沙街疯人院即将迎来新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将是奈布、杰克，以及那位即将踏入此地的、名为玛尔塔的未知变量。

约瑟夫“而且啊…”

约瑟夫“我的意思是…她很快也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约瑟夫这句话如同最终落下的审判槌，敲碎了所有可能的侥幸。

他缓缓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透过镜片，清晰地映出艾达瞬间苍白的脸。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冷酷精准。

他用了“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这个在白沙街疯人院心照不宣的、意味着被确诊收容的措辞。

艾达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扶住了墙壁。

艾达“……这不可能……她是被救下的，她应该……”

约瑟夫微微挑眉，打断了她。

约瑟夫“应该康复？应该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轻轻摇头，仿佛在怜悯艾达的天真。

约瑟夫“战争留下的伤疤，梅斯默医生，并非只有肢体上的。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失去战友的负罪感，以及可能伴随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的目光似乎又飘向了远方。

约瑟夫“这些‘礼物’足以让最坚强的灵魂出现裂痕。而裂痕，正是通往白沙街疯人院的请柬。”

他顿了顿，像是在分享一个无关紧要的观察。

约瑟夫“据我所知，那位薇拉·奈尔女士……与巴尔克院长有些‘学术’上的往来。”

约瑟夫“她似乎认为，白沙街疯人院的环境和‘专业’方法，或许能‘妥善安置’她这位无法适应外界生活的……被救助者。”

“妥善安置”。这个词让艾达不寒而栗。

这几乎就是卢卡被阿尔瓦带回的翻版，只是换了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艾达“所以……这是一场……交易？或者说，是薇拉·奈尔将她……‘送’来了这里？”

约瑟夫不置可否，只是优雅地摊了摊手。

约瑟夫“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约瑟夫“结果就是，那位玛尔塔小姐，即将带着她的创伤和故事，入住白沙街疯人院。而奈布……”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约瑟夫“……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去寻找的人，最终却主动步入了与他相同的牢笼。”

约瑟夫“这其中的讽刺与痛苦，想必会滋生出……无比动人的情感张力，非常适合……‘记录’。”

他轻轻举起相机，对着虚空按下了一个不存在的快门。

艾达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刻——奈布在白沙街疯人院的走廊里，与穿着病号服、眼神或许同样空洞的玛尔塔不期而遇。

那将不是喜悦的重逢，而是对两人共同命运的、最残酷的嘲弄。

杰克与奈布的危险协议，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可悲的笑话。

而约瑟夫，则早已架好了他的“相机”，准备冷眼旁观这注定悲剧的相遇，将这绝望的一幕，永远定格。

玛尔塔的到来，不再是一个希望，而是一场更深沉噩梦的开端。她不是救赎，而是又一个被命运（或人为）推进这个疯狂漩涡的、新的囚徒。

好耶好耶，这一篇终于有4000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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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