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道猛地撞开!
宇文靖如同煞神般出现在门口!龙袍染尘,发冠微乱!当他的目光穿透烟尘,落在床榻上——看到墨离正将萧静昀半抱在怀中,一手执着银勺,姿态亲昵地喂药的场景时,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
"墨离!你找死!放开他!"宇文靖目眦欲裂,咆哮如雷,周身杀气暴涨,一步踏出就要冲上前去!
萧静昀的身子被这巨响震得猛地一颤,本就微弱的气息骤然紊乱,一缕鲜血顺着苍白的唇角溢出,在雪白的衣襟上洇开刺目的红梅。
"萧静昀!"墨离大惊失色,立刻放下药勺,一手运起内力,迅速按在萧静昀后心,一股柔和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强行稳住那即将溃散的心脉。他头也不抬,声音阴冷如九幽寒冰,字字淬毒:
"宇文陛下若不想他死的太快,就收一收你的雷霆之怒!他心脉受损,气血逆冲,此刻受不得半分刺激!你这般杀气腾腾地冲过来,是想直接送他上路吗?!"
墨离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宇文靖冲势猛地一滞!他看到萧静昀唇边刺目的鲜红,看到他那瞬间灰败下去、几乎失去生机的面容,看到墨离眼中那绝非作伪的惊急,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将那毁天灭地的暴怒压了下去,他钉在原地,浑身肌肉紧绷得发抖,滔天的怒火与焚心的恐惧在胸中疯狂撕扯!
墨离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怀中命悬一线的人身上,全神贯注地催动着内力,小心翼翼地护持着萧静昀那缕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机。又取出几根金针,手法娴熟地刺入几处要穴。
宇文靖就那样僵立在原地看着墨离一针一针地施救,看着萧静昀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样,心如刀绞。他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却浑然不觉。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半个时辰后,墨离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收针,然后小心地将萧静昀放平,拭去他嘴角的血迹,又仔细掖好被角,确认他暂时无碍,才站起身。
他走到宇文靖面前,无视对方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冷冷地朝门外偏了偏头,示意出去说话。
宇文靖盯着床上萧静昀苍白的侧脸看了片刻,又狠狠剜了墨离一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带着一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煞气,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墨离紧随其后,反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外间厅堂,烛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宇文陛下这般怒气冲冲的冲杀而来,是要兴师问罪?"墨离率先开口,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墨离!你胆大包天,竟敢掳走大周丞相!"宇文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即便你是南疆使臣,朕今日也要将你——"
"今日若非在下正巧路过及时施救,"墨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大周的丞相此时怕已是一具尸体了!"
宇文靖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墨离继续道,每个字都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直射宇文靖心口:"我不知今日在临水阁中发生了什么,才至他心神大乱呕血晕厥。"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过......怕是与贵国那位柳青澜柳大人脱不了关系。"
"澜儿?"宇文靖下意识脱口而出。
"呵...叫得可真亲热。"墨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陛下怕是不知道,那日在麟德殿宫宴上,我敬萧相的那杯酒,就是受了柳大人的嘱托吧。"
宇文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墨离乘胜追击,言辞如刀:"陛下明知他心有郁结,却仍任由他苦苦煎熬。朝堂倾轧,政敌构陷,再加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内宇文靖,"某些人的猜忌怀疑,生生将一个惊才绝艳的国之栋梁,逼成如今这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你!"宇文靖额头青筋暴起,却又被墨离接下来的话生生定在原地。
墨离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宇文陛下若护不住他,不若让在下把他带回南疆,也好过在此煎熬心血至油尽灯枯......"
"你休想!"宇文靖暴喝一声,双目赤红,"他是朕的丞相!是朕的......"后面的字眼哽在喉头,再次被墨离打断。
"挡箭牌吗?"墨离冷冷地看着他失态的模样,眼中满是鄙夷,他毫不留情地撕开血淋淋的真相,"他的身子如今怕是挡不了箭了,还请宇文陛下仁慈!"他躬身行礼,眼中却没有任何敬意。
宇文靖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他缓缓抬起自己那双沾满泥土和血迹的手,看着掌心被指甲刺破的深深伤口,再望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内室的门扉,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与灭顶的恐慌,终于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墨离不再看宇文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带着一身清冽的寒意与毫不掩饰的鄙夷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厅堂上,只剩下宇文靖一个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原地。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更鼓的悠长回响,却吹不散他周身弥漫的悲愤与冰冷。
他慢慢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推开门的瞬间,看到的便是床上那人依旧闭目沉睡,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影,"静昀......"一声破碎的低唤、带着无尽痛苦与怜惜,消散在寂静的房间里,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