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暗卫单膝重重砸在金砖之上，“丞相在御花园呕血晕厥！墨离将其带走！生死不明！”
“呕血晕厥？！”
“墨离带走？！”
“生死不明？！”
每一个词都如同九天降下的灭世惊雷，在宇文靖脑中轰然炸响！一股足以焚毁天地的暴戾之气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他胸中轰然喷发！
“墨！离！”宇文靖猛地站起身，动作狂暴得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凶兽！面前的紫檀木案几被他一掌掀飞，金杯玉盏、珍馐果盘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残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汁液飞溅！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地的暗卫，声音是从九幽深渊最底层刮起的、裹挟着万载寒冰的飓风：
“即刻封锁所有城门！给朕搜！掘地三尺！翻遍整个京城！把墨离给朕挖出来！把萧静昀给朕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猛地抬手指向下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南疆使团，目光如刮骨钢刀般剐过拓跋弘和每一个南疆人，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在云层中炸裂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若丞相少了一根头发——朕要整个南疆陪葬！！”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灭世洪钟轰鸣！整个百花宴死寂一片！拓跋弘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席位上！群臣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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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暗卫如影随形，一路无声追踪。墨离抱着怀中冰冷轻飘的身体，心知无法彻底摆脱，索性不再遮掩行迹，几个转折，最终掠入一处位于僻静深巷、门庭低调的宅院。
宅内别有洞天。庭院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假山玲珑，翠竹掩映，一汪清池点缀其间，透着南疆特有的清幽风韵。墨离径直将人抱进一间宽敞明亮、陈设考究的暖阁内，小心安置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
萧静昀无知无觉，面色灰败，唇边残留着刺目的血迹，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墨离神色凝重，立刻探手搭上他冰冷的手腕。指尖下的脉象让墨离心头剧震——脉沉如丝，细弱欲绝，几不可查！这绝非仅仅是胃疾呕血！心脉郁结，神思大恸，气血逆乱冲心，这才是真正的凶险所在！
“该死！”墨离低咒一声，眼中再无半分平日的算计与从容，他立刻起身，打开随身的药囊，闪着寒光的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萧静昀周身要穴，带着一股柔韧绵长的内劲，强行梳理那紊乱的气血，吊住那缕即将消散的生机。
时间在煎熬中缓缓流逝。墨离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终于在他持续的针力催动下，萧静昀紧蹙的眉头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墨离……先生？”他的声音微弱嘶哑，几乎听不清。
“是我。”墨离见他醒来，紧绷的神色终于稍缓，他立刻取过温在暖炉上的参汤，用小银勺舀起一点，仔细吹温，送到萧静昀唇边，“先喝点参汤缓缓……”
萧静昀顺从地抿了一小口，闭了闭眼，感受着身体深处无处不在的、沉闷的痛楚，“为何……救我？”他问，声音轻若游丝，带着不解与深深的疲惫。他们是敌人，是彼此算计的对象。
墨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坦然道：“您应该知道柳青澜找过我吧……”
萧静昀的身体微微一僵！那日与墨离密会的果然是柳青澜。
墨离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答应向南疆提供大周北境布防、粮草转运等绝密军情，甚至……包括朝中的一些动向和……弱点。”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萧静昀煞白的脸色，“而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墨离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寒意，“要我们……在合适的时机……弄死您。”
意料之中。萧静昀缓缓闭了闭眼。然而，墨离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起初，这不过是一桩各取所需的交易。”墨离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看着萧静昀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深沉，“但麟德殿宫宴初见，再到今日百花宴上……萧相的风骨气度，谋略胸襟，还有……这幅病骨支离却依旧傲然不屈的模样……”他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真诚的欣赏与折服，“都令人墨离心折。我墨离一生自负，却也……心生倾慕。”
“倾慕”二字，他说得坦荡而认真，没有丝毫狎昵之意，只有纯粹的欣赏与敬意。他看着萧静昀眼中翻涌的震惊、痛楚与茫然，语气变得柔和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
“这大周朝堂，于您而言，不过是步步杀机、噬心销骨的囚笼！柳青澜视你为眼中钉，皇帝……呵……”墨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与不屑，“宇文靖他护不住你！更不值得你为他耗尽心血，赔上性命！”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力量，声音压得更低：“萧静昀，跟我回南疆吧！南疆虽不及大周富庶，却有雪山圣湖，有最纯净的空气，有最好的草药！在那里，我定能寻遍天下名医，助你调养身体，远离纷争，安稳度日！以你之才，在南疆亦可……”
“多谢先生好意……不必了……”萧静昀打断了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疲惫与决绝。他缓缓闭上眼，唇角牵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浸满了看透世事的苍凉与深入骨髓的绝望，“在哪里……都一样……”
看着他重又微弱下去的气息，墨离心头一紧，忙将人扶起靠在怀中，取过随身携带的南疆秘药，用温水将一粒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赤色药丸化开，撬开萧静昀紧闭的牙关，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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