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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璇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张起灵突然抬起头，看向黑瞎子，声音平淡地来了一句：

“我的钱，在你那。”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陈璇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是，小官，你的钱怎么会在他那儿？”

“我得养他啊！”黑瞎子立刻抢过话头，理直气壮地一摊手，“养这么个生活残废，不用钱吗？他的钱当然得放我这儿，我才有资本给他买吃的喝的啊！”

“他自己不会照顾自己？”陈璇被他这套歪理逗笑了。

“你就不懂了，”黑瞎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他呀，生活上就是个小白痴，离了我可不行。”

陈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回到张起灵身上，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关切：“小官，那你自己有零花钱吗？总不会全都给他了吧？”

张起灵闻言，默默地把手伸进口袋，摸索了一阵，然后摊开手心。

掌心里，躺着几张皱巴巴的一块、五块纸币，加起来不到十块钱。

陈璇看着那点钱，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张起灵，最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气笑的。

“不是，我说黑瞎子，”她转向黑瞎子，哭笑不得地说道，“小官下一次墓的佣金有多少，我还是知道的。他口袋里就这点钱，哪够花啊？”

“可我就没见过他花钱啊！”黑瞎子一脸委屈地辩解，“平时买东西都是我来，他根本就没机会花钱！”

陈璇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拆穿了他：

“那你还哭穷？”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了然，“他的钱都在你那儿，你心里清楚得很，就是不说罢了。”

陈璇心中了然，张起灵这钱一旦进了黑瞎子的口袋，就如同肉包子打狗，再也要不回来了。她只是没想到，张起灵会傻到把所有钱都给出去。

她看着张起灵，那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转头看向黑瞎子，语气带着最后的通牒：“他把钱都给你，是他的决定，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你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能不能多留一点？别到时候他想买个东西，钱不够，那多尴尬。”

“知道了，知道了！”黑瞎子立刻嬉皮笑脸地保证，“下次一定给他留点儿，保证够他买糖吃！”

陈璇又把目光转向张起灵，语气里满是心疼和焦急：“小官呐，你就不能不这么傻吗？钱给他一些就好了，怎么能全部都给出去？到时候要不回来，看你怎么办！”

“哎，阿璇，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黑瞎子立刻不干了，搂着张起灵的肩膀，一脸委屈地说道，“我这也是在照顾他嘛！”

陈璇看着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关心，在这里显得很多余。

“我先回房了。”她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力。

一旁的陈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摇了摇头，也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陈皮还在心里琢磨：给他的钱，还能拿得回来吗？没想到张起灵看着挺精明，在这种事上脑子一点都不活络，真是太傻了。

直到陈璇和陈皮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他和黑瞎子两个人，张起灵的大脑才仿佛刚刚处理完信息。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迷茫和困惑。他看着黑瞎子，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陈璇的话——

“到时候要不回来，看你怎么办！”

对啊……要不回来，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正准备溜之大吉的黑瞎子，嘴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瞎子。”

黑瞎子刚迈出的脚瞬间僵在半空。他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干嘛？”

张起灵的眼神很认真，又问了一遍：“钱。”

“我要养你呀！”黑瞎子立刻拿出他那套说辞，理直气壮地一挺胸。

“剩下的。”张起灵言简意赅，不给他任何发挥的空间。

“哪有剩下！”黑瞎子的眼神开始飘忽，声音也弱了下去，“都……都买药了，养你身上了！”

张起灵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说道：“我不贵。”

“啊哈哈哈哈！”黑瞎子发出一阵干笑，求生欲瞬间拉满，“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溜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只剩下张起灵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第一次对自己过去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看来，下次的钱，不能全放他那儿了。

阿璇说得对，他以前，可能真的有点傻。

他看着黑瞎子消失的方向，默默地叹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自那以后，张起灵像是变了个人。

黑瞎子再想从他手里拿钱，他依旧会给，但每次都只给一小部分——不多不少，刚好够黑瞎子挥霍个三四年，却远非他收入的全部。他把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买了房子，而那些房产证，他没有自己保管，而是全部交给了陈璇。

“你确定要放我这？”陈璇看着那一叠厚厚的房产证，又看了看他平静无波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调侃，“不怕我坑你？”

张起灵看着她，用他那一贯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段难得的“长篇大论”：“你也知道，我经常失忆。这些东西放我这儿，迟早会不见。我怕有一天，我忘了钱在哪，也忘了家在哪。”

陈璇的心猛地一颤。她知道，这是他能给出的、最沉重的托付。她把文件袋收好，郑重地说：“好吧，我帮你存着。”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没过多久，张起灵的失忆症，就在陈璇面前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那是在北京的一处四合院里，他正陪着陈璇和刚过来定居的解雨臣喝茶。前一秒，他还在听他们聊着北京分公司的趣事，下一秒，他的眼神就瞬间变得空洞、茫然，仿佛灵魂被瞬间抽走。

“小官？你怎么了？”陈璇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她伸手想碰他，却被他警惕地躲开。

他看着她是认识的，而看着解雨臣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陈璇”然后看着解雨臣确问道：你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疏离。

陈璇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她立刻带着他去了北京最好的医院，但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医生最终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诊断：“可能是某种原因不明的应激性失忆症。”

就在陈璇一筹莫展之际，接到消息的黑瞎子匆匆赶了过来。

“小哥！”他一进门就喊。

张起灵闻声抬头，眼中只有纯粹的敌意。在黑瞎子试图靠近的瞬间，他猛地出手，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这不是切磋，而是生死相搏。

拳脚相向之间，每一次撞击，每一次格挡，都像是在敲击着尘封的记忆。当张起灵一记利落的锁喉将黑瞎子按在墙上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古墓、硝烟、血与火，以及眼前这张总是挂着痞笑的脸。

“……黑瞎子。”他终于松开手，低声唤出了那个名字。

黑瞎子大口喘着气，抹了把嘴角的血，却笑了起来：“难得你还记得我。每次都得打一架才能想起我是谁，你这待客之道可真够特别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陈璇焦急地抓住黑瞎子的胳膊。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淡去，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悲凉：“祖传的。只要是张家的族长，都会这样。”